明达指尖的温度还停留在李宓手腕动脉的震颤上,那道从朱雀大街延伸到大明宫丹陛的血痕还在眼底灼烧——李宓刚用匕首挑开叛兵咽喉时,溅在明达襦裙上的血珠还没干透,却突然被一阵尖锐的嗡鸣钉在原地。她看见李宓怀里的双鱼玉佩开始发烫,原本温润的和田玉肌理里渗出细碎的金纹,像有团活火在玉内部冲撞,每一次震颤都让周围的空气泛起水纹般的涟漪。
“不对劲。”李宓的声音突然变了调,不是他惯常的低沉,反而掺了明达自己的声线,像两柄剑在同一鞘里碰撞。他想把玉佩往明达手里递,指尖刚触到玉佩边缘,那玉突然发出脆响——不是普通玉石碎裂的“咔嗒”声,而是像冰面在极寒中崩裂的闷响,紧接着玉佩化作无数比星子还细的光点,散在空气里时竟泛着淡蓝色的荧光,落在明达手背上凉得像雪,却又在触到皮肤的瞬间钻进肌理,顺着血管往心口钻。
明达猛地攥住李宓的手腕,却在触到他皮肤的刹那愣住——她的掌心本该触到李宓腕间粗糙的茧子(那是常年握剑磨出来的),此刻却摸到了自己腕间那道小时候爬树留下的浅疤。与此同时,李宓的惊呼卡在喉咙里,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本该有常年习武留下的厚茧,此刻却变得纤细,指腹还带着研墨时沾上的淡墨痕——那是明达每天抄经都会留下的痕迹。
“这是……”两人异口同声,声音重叠在一起时,明达突然看见无数画面在眼前炸开:她看见自己六岁时在大明宫梨树下捡花瓣,转身却看见李宓十五岁在军营里被老兵按在地上打;她看见李宓二十岁在潼关城楼上望着烽火,转头又看见自己十三岁在紫宸殿里听太平公主讲前朝旧事;甚至连昨夜的记忆都在重叠——她记得自己在长安西市的客栈里对着烛火写密信,而李宓记得自己在同一间客栈里,用匕首撬开叛兵留下的木箱,箱里的密信和她写的那封字迹一模一样,连墨点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身份坍缩……”明达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却又带着李宓的沉稳,“太平公主说过,双鱼玉佩是‘时空锚点’,一旦破碎,持有玉佩的人会成为新的锚点。”她抬手摸自己的脸颊,指尖触到的是自己的颧骨,却又能清晰想起李宓每次剃须时,刀片划过下颌线的触感;李宓低头看自己的衣襟,那是明达常穿的月白色襦裙,却能回忆起自己穿着明光铠时,铠甲摩擦锁骨的钝痛。
就在两人被记忆洪流淹没时,窗外突然传来惊呼。明达踉跄着扑到窗边,瞳孔骤然收缩——原本该是长安西市的青石板路,此刻竟和一条铺着沥青的现代街道重叠在一起:穿着唐制圆领袍的小贩正推着水车往前走,车轮却从一辆现代电动车的车轮里穿了过去;一个扎着马尾辫的现代女孩举着手机拍照,镜头里映出的却是大明宫的飞檐,而她身后,几个穿着明光铠的唐兵正举着长矛,警惕地盯着那些“穿着怪异”的现代人;更诡异的是天空,一半是长安的湛蓝天幕,飘着几缕白云,另一半却是西安的阴天,云层里还能看见现代高楼的轮廓,像是有人把两幅画强行贴在了一起。
“永昼裂隙……”李宓(或者说明达)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指着天空中那道隐约可见的分界线,线的两侧时光流速截然不同——唐制街道上的沙漏漏得极慢,而现代街道上的电子钟却在飞速跳字,“太平公主的信里写过,当玉佩化作量子尘埃,两个时空会以‘裂隙’为界重叠,重叠时间是72小时。”他抬手看自己的手腕,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淡蓝色的光痕,像腕表一样绕着腕骨转,光痕上显示着“71:59:32”,数字还在一秒一秒减少。
明达突然想起太平公主交给她的那封密信,信的最后几行被水渍晕开,只依稀能看清“长生是假,永昼是真”几个字。她刚要开口,却听见街角传来一阵马蹄声——是太平公主的仪仗!明达几乎是本能地往巷子里躲,却看见那队仪仗从现代街道的公交车旁穿了过去,马车上挂着的宫灯还在摇晃,车帘被风吹起时,明达看见太平公主坐在车里,穿着石榴红的曲裾深衣,手里握着一卷文书,眼神却越过唐制街道,直直看向明达藏身的巷子。
“明达,或者说……李宓。”太平公主的声音隔着时空传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却又清晰得像在耳边,“我知道你们看得见我,这是‘裂隙’给的最后机会——玉佩破碎时,我把部分意识封在了量子尘埃里,就是为了告诉你们一件事。”
马车上的太平公主缓缓展开文书,那文书上的字迹和明达、李宓记忆里的密信字迹一模一样,“当年我让你们找玉佩,不是为了长生——先帝求了一辈子长生,最后只落得墓被盗掘的下场。我要的是‘永昼’,是让长安的记忆不被时光淹没。”她顿了顿,咳嗽了几声,嘴角竟渗出一丝血,“可我算错了一点,量子尘埃会吸引时空乱流,72小时后,重叠的时空会互相吞噬,要么长安消失,要么西安消失,没有第三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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