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获取了充分的前期证据后,警方依法申请了搜查令,对枫林公寓7栋303室进行了突击检查。
房间内部的情况与物业描述基本一致:空无一人,但并非毛坯状态。客厅摆放着一张电脑桌和一台关闭的液晶显示器,桌上有键盘鼠标,积了一层薄灰;卧室床铺整洁,但床单枕套毫无使用痕迹;厨房灶具崭新,橱柜里放着几包未拆封的廉价泡面。整个空间营造出一种“主人不常回家,但偶尔会回来住一下”的单身男性居住假象,细节足以骗过不深入的检查。
技术队的专业人员进场后,很快就在房间角落里找到了关键物证——一个被巧妙伪装成普通多功能插排的设备。拆解后发现,这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插排,而是一个定制化的微型计算机主板(基于类似树莓派的开源硬件),集成了一个小型的、可编程的4G/5G WiFi热点模块和数个可控的智能插座接口。它可以通过接收来自特定服务器的远程加密指令,严格按照预设的复杂时间脚本,自动执行一系列操作:定时启动连接在智能插座上的、用于模拟电脑功耗的电阻负载设备、控制路由器的通断以模拟网络连接行为、甚至能驱动一个连接在水管上的、极其微型的电磁阀,制造出极其微量的用水记录(模拟冲厕或洗手)。同时,WiFi热点模块会按照脚本,在特定时段进行预设数据包的定时、定量上传和下载,模拟出网页浏览、软件更新或在线视频缓存等常见的网络行为模式。
所有这一切,共同编织了一个“数字生命”存在的幻觉。
而控制这个“数字分身”傀儡的中继服务器,林娜顺着其网络通信协议和IP地址溯源,最终精准地定位到了刘明自己经营的那家IT技术服务公司内部的一台用于测试项目的服务器上!服务器日志清晰地记录了来自刘明个人电脑的远程配置和指令下发记录。
铁证如山,构成了一个逻辑严密、证据确凿的闭环!
当警方如神兵天降,出现在刘明的公司,在他正远程调试着一个客户网络问题的时候将他当场抓获时,刘明的脸上先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仿佛自己构建的完美数字堡垒不堪一击。当警方将一系列证据——从自动化脚本代码、服务器日志、到物理设备和他本人的行踪记录——逐一展示在他面前时,他最后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整个人瘫软在办公椅上,面如死灰,眼神涣散。
在审讯室那盏无情白灯的照射下,刘明对利用虚构房客身份、设置自动化程序为自己制造跨市流窜盗窃不在场证明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他详细交代了如何利用技术手段在暗网购买被盗用的身份信息,如何注册虚拟的租赁和支付账户,如何编写复杂的自动化脚本模拟房客的数字生活,然后自己再利用时间差,驱车前往江州市,针对精心挑选的目标实施入室盗窃。他自以为巧妙地利用了数字时代的便利和漏洞,创造了一个天衣无缝的“数字分身”,却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这种过于规律、过于刻意的“数字生命”特征,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暴露了他的存在。
“我研究了好久…以为只要在数据流层面做到逻辑自洽,做到完美模拟…就不会留下破绽…”刘明喃喃自语,脸上充满了技术性犯罪者常有的、对自身“完美方案”被暴力破解的懊悔,以及一丝根深蒂固的不解。
司徒亮隔着单向玻璃,平静地看着审讯室内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对着麦克风,声音清晰地传到刘明耳中:“数据可以精心伪造,场景可以刻意布置,但真实的逻辑链条永远不会欺骗猎人。你创造的与其说是一个‘幽灵’,不如说是一个过于精致、每一个动作都写着‘被设计’的提线木偶。而每一个精心设计的提线动作,都在无声地告诉观察者,线的另一端,必然隐藏着一个操控者。”
案件至此宣告破获。这起看似荒诞不经的“幽灵房客”案,其背后隐藏的竟是一起利用高科技手段进行跨市系列盗窃的精准犯罪。嫌疑人刘明将被依法移送江州市警方,与那边的入室盗窃案进行并案处理。
走出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审讯区,司徒亮的加密手机恰好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屏幕上显示着叶采薇发来的新信息,是一张江南秋日晴空下,她正在晾晒一批新采的、色泽金黄的菊花的照片。他驻足片刻,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回复了四个字:
“案已破,安。”
数字时代的罪案形态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演变,隐匿性更强,技术含量更高。但无论如何变化,追寻真相的核心逻辑,如同磐石,亘古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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