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洋是在通往邻省的高速公路收费站被拦截下来的。当时他试图加速冲卡，但被预先布置的钉带刺破了轮胎，车辆失控撞上隔离墩后被迫停下。被捕时，他情绪激动，激烈反抗，直到被彻底制服带上警车时，嘴里还在不停地叫嚷着“冤枉”。
审讯室内的灯光将刘洋脸上的每一丝细微表情都照得无所遁形。他换上了拘留所的号服，之前那种潜水教练特有的精干和沉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焦躁不安和强装镇定的混合体。他重复着之前的说辞，咬定自己案发时因家事请假，对仓库暗格内的物品一概不知，声称可能是之前租用仓库的人留下的，或者被人栽赃陷害。
“哪个朋友？姓名，联系方式，寄存时间，具体物品清单。”韩支队经验老到，不为所动，问题如同连珠炮，步步紧逼。
刘洋眼神游移，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给出的回答漏洞百出，无法自圆其说。
司徒亮一直在观察室里冷静地观察着。他没有急于介入，而是在等待，等待技术部门对查获物证最精确的检验报告，等待林娜对资金链条和通讯记录的最终梳理结果，也等待陈静那边更详尽的尸检补充报告。他要集合所有科学证据，构建一个无可辩驳的证据链，彻底摧毁刘洋的心理防线。
几个小时后，关键的证据报告陆续送达。
技术队的详细检验报告确认：查获的充气沉箱组件，其聚合物材质与湖底“洞穴”内发现的微量碎屑，在成分、密度、微观结构上完全一致；充气阀门和接口的设计，能够完美实现快速充气、密封维持以及后续的排气、注水功能；高压气瓶内残留气体的成分分析，与洞穴内空气样本中检测出的异常成分（如特定比例的惰性气体和微量挥发性有机物）高度吻合；那台便携抽水泵的性能参数，经过模拟计算，证实完全有能力在预定时间内完成对沉箱内部空间的注水操作。
陈静提供的补充尸检报告则带来了决定性的突破：在张启明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缝最深处，利用超精细提取技术，发现了数颗极其微小的、与查获的“枢机碎片”成分完全一致的特殊合金颗粒！颗粒边缘尖锐，嵌入组织，这强烈表明张启明在死前曾与这些碎片有过直接的、甚至是激烈的接触，很可能发生过抓扯或争夺！
此外，陈静还在张启明的颈部和手臂发现了多处轻微的、不属于扇叶切割或水中挣扎造成的皮下出血和软组织损伤，其形态和分布符合被人从后方勒颈压制以及手臂被反拧的特征，这与“充气沉箱”内有限空间搏斗的推测完全吻合。
林娜的最终报告则像最后一块拼图，将整个证据链闭环。她不仅清晰地勾勒出了资金流向与“天命”关联账户的路径，还成功恢复了更多被删除的加密信息碎片，其中一条明确提到了“目标已察觉，需执行清除预案，测试新装备”，发送时间就在刘洋所谓“请假”离家后不久。
铁证如山，环环相扣！
司徒亮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平静地走进了审讯室。
他没有像韩支队那样疾言厉色，只是默默地坐在刘洋对面，将厚厚一叠检测报告、高清晰度的证物照片、资金流向图以及通讯记录分析，一页一页，缓慢而清晰地推到刘洋面前。每推出一份，他都用简洁而冰冷的语言，陈述其核心内容。
“湖底干燥空间里的微量聚合物，与你仓库里充气沉箱的材料，分子结构匹配度99.8%。”
“张启明指甲深处的金属颗粒，与你藏匿的‘枢机碎片’，元素组成与晶体结构完全相同。”
“你账户里超过八百万的不明海外汇款，最终源头指向‘天命’。”
“你删除的信息里，明确提到了‘清除’和‘测试新装备’，时间就在案发前。”
司徒亮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重锤，每一次敲击都重重砸在刘洋紧绷的神经上。他没有咆哮，没有威胁，只是用事实和逻辑，一层层剥开刘洋所有的伪装和侥幸。
“刘洋，你不是主谋，但你同样是凶手。你是‘天命’安插在张启明身边的钉子和执行者。你利用潜水之便，长期为他们走私这些‘枢机碎片’。张启明意外发现了你的秘密，于是你接到了灭口的指令。你精心策划的‘湖底无水密室’，不仅仅是为了杀人，更是为了测试他们提供的新式水下装备，并掩盖你水下走私的通道。或许，那次谋杀本身就是一次失败的走私交接引发的冲突。”
司徒亮的目光如同冰锥，刺入刘洋的眼底：“你现在的坚持，在科学证据面前毫无意义。隐瞒下去，等待你的是证据确凿的故意杀人罪和危害国家安全罪（走私特殊物品），后果你应该清楚。合作，说出你的上线，交代‘天命’在云泽湖的真正目的，这些碎片到底是什么，你或许还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刘洋的脸色从最初的强作镇定，到不敢置信地翻看证据，再到面无人色，汗出如浆。他放在桌上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眼神涣散，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绝望。他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铁证，又看向司徒亮那双仿佛能看穿他灵魂最深处的眼睛，心理防线在绝对的科学之锤面前，终于土崩瓦解。
他猛地用双手抱住头，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混合着呜咽和崩溃的嚎叫，整个人从椅子上滑落，瘫软在地。
“我说……我全都说……是……是‘他们’让我干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彻底的溃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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