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及其隐约的江浙口音,成为了撬动僵局、锁定嫌疑人的最关键突破口。警方迅速调整排查策略,集中力量筛查近期在金陵有活动记录、户籍或行为习惯显示有江浙背景(特别是吴语区)、且社会关系中可能涉及古董收藏、民俗研究、航运物流或灯光演艺等行业的人员。
林娜的任务最为繁重。她需要利用公安大数据系统,结合市政、交通、通讯、金融、社交网络等多维度信息,对初步符合条件的人员进行海量筛选。她设定了数十个关键词和关联规则,包括籍贯、方言区域、职业背景、消费习惯、出行轨迹等,并结合案发前后关键时间段的异常行为(如突然入住金陵、频繁出现在案发水域附近、大额现金取现等)进行交叉比对和权重评分。这是一个极其考验算力和逻辑分析能力的工程,但方向明确后,排查效率得以显着提升。
司徒亮则根据凶手的作案手法,提出了一个新的侦查方向。他认为,凶手团伙既然能设计并执行如此依赖环境因素的镜像画舫调包计,必然对秦淮河特定河段的水文条件、船舶航行惯例、航道管制信息,尤其是夜间灯光布设的细节了如指掌。这种程度的了解,绝非普通游客或临时起意者所能具备。他建议韩支队立即协调水务局、航道管理处、文化旅游局下属的游船公司,以及负责秦淮河夜景灯光运维的工程公司,排查近期(特别是案发前一个月内)是否有外部人员以学术调研、影视勘景、项目合作等名义,异常详细地、反复地了解过文德桥至觅渡桥段的水深、流速、暗礁、航道规则、船舶调度流程,以及灯光控制系统的开关时间、光线角度、色彩模式、亮度调节等具体技术参数。
与此同时,对那张从柳如烟处发现的牛皮纸秘图的解读工作也在争分夺秒地进行。叶采薇利用自身家学渊源,通过父亲的关系,联系了多位省内外研究地方史、民俗学、古代水利和符号学的资深老专家,并通过高校的古籍数据库和考古报告库进行大量比对。经过连续两天的紧张工作,初步解读取得进展:图纸上标记的那些奇特符号,结合字符注释,似乎共同指向秦淮河某一处早已淤塞废弃、在地图上已难寻踪迹的古河道入口,以及一个与古代水府祭祀河伯献祭仪式相关的特定方位。那些古老字符中,反复出现的词汇,经过多位专家交叉验证,确认确实是与玉质礼器新娘献祭女巫祈福)相关的特定术语。这条线索,仿佛一条隐形的丝线,将鬼嫁娘的表演身份、柳如烟可能存在的特殊家世背景、以及凶手的作案动机更紧密地、也更令人不寒而栗地联系在了一起。凶手很可能深信这张图能指引他找到那件传说中的、具有极高历史和市场价值的祭器。
就在多方调查齐头并进之时,负责排查灯光管理公司的侦查员传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大约在案发前十五天,曾有一名自称是东南影视文化公司制片主任的吴先生,以筹备一部民国背景电视剧为名,由灯光公司的一名姓李的项目经理陪同,非常详细地考察了文德桥附近的灯光布设情况。据李经理回忆,这位吴先生问题非常专业和内行,特别询问了高压钠灯的具体开关时间节点、不同时段的光线投射角度变化、光影叠加效果,以及遇到突发情况(如线路故障)的应急照明预案,甚至还索要了部分灯光的技术参数手册!该吴先生留下的名片和联系方式经查证均属虚构,但其描述的体貌特征(四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相貌普通但眼神专注)和交谈中隐约带有的江浙口音,与租船中间人老泥鳅描述的王先生特征高度吻合!
吴先生王先生,极大概率就是同一个人!他为了完美实施镜像画舫的视觉欺骗,竟然提前做了如此细致和专业的前期准备工作,包括精确计算光线条件、模拟现场效果!这充分说明了凶手的谨慎、周密和对此次行动的志在必得。
警方立刻传唤了当时陪同考察的灯光公司项目经理李经理。根据他的详细回忆和警方向模拟画像专家的转述,一幅更为清晰的吴/王先生模拟画像被制作出来。画像显示:男子约四十岁,国字脸,眉毛较浓,鼻梁挺直,嘴唇偏薄,整体相貌普通,属于丢入人海不易辨认的类型,但眼神被强调为锐利、有神,看东西很专注。说话语气客气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内行的气势。
这张更新、更精细的模拟画像被立刻加密下发至各排查小组,并与林娜通过大数据系统初步筛选出的上百名可疑人员名单进行快速人工交叉比对。收网的网口,正在进一步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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