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警局档案室的窗户蒙着层灰,阳光斜斜透进来,在满地堆叠的案卷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飘着纸张发霉的味道,混杂着老木头的陈旧气息,呛得人嗓子发紧。
司徒亮坐在靠窗的长桌前,面前摊着一摞厚厚的案卷,最上面那本的封皮已经磨损,烫金的 “周峰殉职案” 五个字褪了色,却像烧红的烙铁,死死烫在他眼底。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连帽衫,帽子没戴,乱糟糟的短发上沾着点灰尘,胡茬青黑一片,遮住了下巴上的旧疤。眼窝深陷,黑眼圈重得像涂了墨,只有那双眼睛,在疲惫中透着股死磕到底的锐光,像暗夜里没灭的烟头。
“司徒,你这又是何苦?” 档案室老张端着杯热茶走过来,把杯子往他面前一放,瓷杯底在桌面上磕出轻响,“这案子都结了五年了,定论是意外卷入纵火,证据链‘完整’,你再翻,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司徒亮没抬头,手指抚过案卷封面,指尖微微发抖 —— 这是长期失眠加上情绪紧绷的反应。“完整?” 他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老张,你当年跟周峰搭档过三个月,你觉得他是那种会在纵火现场走神,被倒塌物砸中的人?”
老张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照片册翻了翻,里面是周峰殉职现场的照片。“现场我去了,废弃的五金厂,里面堆着易燃废料,电线老化短路起火,周峰是接到举报去查违规堆放,刚好赶上二次坍塌,一块生锈的铁皮砸中了后脑,没救过来。”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上面都定了调,你现在申请复核,就是打领导的脸。”
“我不管谁的脸,我要真相。” 司徒亮抽出最关键的尸检报告,纸张泛黄,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你看这里。” 他指着其中一行,“尸检记录写着‘死者指甲缝内无异物残留’。”
然后他又拿起一张现场照片,照片里周峰趴在地上,后脑的血浸透了深色工装,右手蜷曲,指甲缝里明显嵌着些深褐色的东西,像是油污或者铁锈。“这照片是刑侦队小李拍的,他跟周峰关系好,拍得特别细,你再看这张。” 他又翻出一张特写,“指甲缝里的残留,肉眼都能看见,尸检怎么会写‘无异物’?”
老张凑近看了看,眉头皱成疙瘩:“这…… 当年尸检是老陈做的,他做事向来仔细,怎么会出这种纰漏?”
“要么是纰漏,要么是有人动了手脚。” 司徒亮的声音沉下来,指尖按在照片上周峰的脸上,力道大得指节发白,“周峰跟我说过,他查五金厂的时候,觉得不对劲,说那地方不像单纯的违规堆放,好像在偷偷搞什么加工,有奇怪的金属味。”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鼻腔里仿佛瞬间涌入了五年前那个废弃工厂的味道 —— 铁锈味、机油味、烧焦的塑料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消毒水的怪味。脑海里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现,这是他的 “超忆症”,也是他这些年活得痛苦的根源,那些不想记起的画面,总会在某个瞬间精准重现。
他 “看到” 了那个下午,夕阳斜斜照进工厂,光线昏暗,堆成山的废料后面,有个变形的金属容器,像是被高温烤过,边缘卷翘,上面沾着同样深褐色的油污。周峰蹲在容器旁边,手里拿着个放大镜,似乎在看什么,然后突然传来 “咔嚓” 一声,是头顶的横梁断裂,他下意识抬头,铁皮砸下来的瞬间,他试图抬手格挡,指甲划过容器表面……
“司徒?司徒你没事吧?” 老张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只见司徒亮额头渗着冷汗,脸色惨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没事。” 司徒亮抹了把汗,声音还有点发飘,“老何那边联系好了吗?我要调周峰当年的遗物,重新检测。”
“联系好了,技术队老王在等着,不过他说,五年前的样本,能不能检出东西不好说。” 老张把热茶往他面前推了推,“喝点水,缓一缓,你这状态,跟拼命似的。”
司徒亮端起茶杯,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喉咙里的干涩。他站起身,连帽衫的下摆扫过桌面,带起几片纸屑。“拼命也得拼,周峰不能白死。”
走出档案室,走廊里遇到了叶采薇。她穿着件素雅的浅蓝色连衣裙,长发扎成低马尾,露出纤细的脖颈,脸上没化妆,皮肤白皙,只是眼底带着点淡淡的青黑,显然也是没休息好。她手里提着个保温桶,看到司徒亮,眼睛亮了亮,快步走过来。
“司徒先生,我听说你申请复核周峰警官的案子。” 她的声音温柔,像春风拂过湖面,“我熬了点安神茶,里面加了酸枣仁和远志,能帮你平复情绪,别太紧绷了。”
司徒亮看着她递过来的保温桶,入手温热,桶身印着小小的荷花图案,是她常用的那款。“谢谢。” 他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她的手微凉,像刚洗过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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