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在顾异的脑子开始像野草一样疯狂地生长。
他不能再等了。
他甚至连晚饭都没吃,就直接走出了自己那间位于顶楼的宿舍。
他顺着“蜂巢”那暴露在外的Z字形楼梯,一路向下。
顶楼的风,吹得铁皮墙壁“哐哐”作响。
他经过了五楼和四楼,那里是李飞和陈浩他们这些老队员住的地方,楼道里传出的喧哗声和食物的味道,都比顶楼要浓郁得多。
最后他在三楼一个相对干净和安静的走廊尽头,停了下来。
他面前的这扇门,和楼上那些薄薄的铁皮门完全不同。
这是一扇不知道从哪个旧世界建筑上拆下来的实木门。
门上还被人用钢板加固了一圈。
门边甚至还有一个功能完好黄铜做的猫眼。
在这座混乱的“蜂巢”里,这样一扇门,本身就是“地位”和“安全感”的象征。
顾异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响了这扇门。
“谁啊?妈的,催命呢?”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王老爹那张带着酒气、不耐烦的脸,露了出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背心,手里还拿着半瓶“黑水”。
“王队,是我。”顾异说道。
“你小子?什么事?”王振国看到是他,皱了皱眉。
顾异说道,“……打扰您了,有点事想跟您请教一下。”
他的语气,很恭敬,带着一丝只有在面对长辈时,才会有的那种小心翼翼。
王振国的眼神,缓和了一些。
他上下打量了顾异一番,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进来,把门带上。”
顾异走进王振国那间同样狭窄,但却充满了烟草和火药味的屋子。
“坐。”
王老爹指了指一张用弹药箱改造的凳子,自己则一屁股坐回了床上。
“说吧,什么事?”他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黑水,声音沙哑地问道。
顾异没有立刻开口。
他似乎是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下定某种决心。
“王队……”
他抬起头,看着王振国。
“公司的任务,太少了。”
“我想……找条别的路子,赚点外快。”
“我听说在独眼酒馆,可以登记成‘拾荒人’。”
当“独眼酒馆”这四个字,从顾异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王振国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那双平时总是带着一丝浑浊和疲惫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锐利了起来。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将顾异上上下下仔细地重新打量了一遍。
仿佛是第一天认识这个他亲手招进来的、沉默寡言的年轻人。
然后王振国笑了。
“外快?小子,你知不知道每年从‘独眼’那儿接了活,就再也没回来的新人,能把‘浊水河’的河道都给填满?”
“我知道。”顾异点头,“但我也知道,总等着公司的任务,我可能一辈子都买不起扳手店里最烂的那把枪。”
王振国又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异常平静的年轻人,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同样不甘心的自己。
许久。
他把剩下那半瓶黑水一口气喝完,然后把空瓶子重重地顿在了桌上。
“行。”
他说。
“我带你去。但咱们说好了,只看不做。那地方的规矩,比公司的操蛋合同要黑一百倍。”
“我明白。”
“穿上你最厚的外套,把脸遮严实点。走吧。”
……
夜晚的锈骨街,比白天更加喧嚣。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拥挤的人潮里。
“听好了,小子。”
王振国压低了声音,像是在传授最古老的生存经验。
“赏金猎人听着威风,其实就是一群没人管的野狗。咱们这儿分三个等级。”
“最低的叫拾荒人。花一百信用点在‘独眼’那儿登记个名字,签一张‘生死状’,你就是了。干的都是些捡垃圾,或者给大人物跑腿的杂活。”
“往上叫猎人。你得独立或者完成至少十次F级才能申请。到了这个级别,你才有资格去接那些真正能要人命,也真正能发财的活儿。”
“至于最高的……那不叫猎人了,他们管自己叫行刑人。”
王老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敬畏。
“整个C环区,有资格叫这个名字的不超过五十个。每一个,都是能从D级诡异手底下活着回来的狠角色。他们在‘独眼’那儿都有自己的包间。”
两人说着已经来到了【独眼酒馆】的门口。
和【发条橘子】那种相对温和的氛围不同,这里从门口就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血腥味。
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
顾异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一个正在冒烟的战场。
一楼是公开的酒馆。
空气里弥漫着比发条橘子浓烈十倍,混杂着劣质酒精、汗臭、血腥和硝烟的味道。
每一个卡座里,都坐着一些眼神警惕、把武器就放在手边的拾荒人。
这里没人高声喧哗,只有压抑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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