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变相的软禁了!虽然没有立刻定罪,但嫌疑的烙印已经狠狠打上。萧玦浑身一颤,还想申辩,却被皇帝那不容置疑的眼神逼了回去,只能颓然叩首:“儿臣……遵旨。”
“陛下,”沈砚舟再次开口,语气沉痛而“公正”,“二殿下乃天潢贵胄,此事关乎国本,确需详查。然吴校尉已死,仅凭一纸遗书,恐难服众。且遗书中提及‘挑选麾下精锐’,昨夜参与刺杀的,是否就是西山驻军之人?还需详加审讯排查。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立刻控制西山驻军相关人等,严加审讯,并彻查二皇子府……呃,以及与二皇子过往密切之人的府邸,搜寻可能之证据。如此,方能水落石出,既不冤枉无辜,也不放过真凶。”
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句句在理。控制西山驻军,彻查二皇子及其党羽——这几乎是借着“查案”的名义,对二皇子势力进行一场彻底的清洗!
萧凛心中一凛。沈砚舟这是要趁机将二皇子(东宫党)彻底打垮!如果昨夜刺杀真是沈砚舟策划,那么吴校尉很可能就是他的人,甚至那封遗书也可能是他逼着吴校尉写下的,或者根本就是伪造。目的就是一石二鸟:既制造了惊天刺杀案(无论成功与否),又能将罪名完美地栽赃给二皇子,清除这个在朝中与他分庭抗礼的势力!
好毒的计策!好狠的手段!
皇帝沉默着,手指在圈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目光在沈砚舟“忧国忧民”的脸上、在二皇子灰败绝望的脸上、在帐中其他人惊疑不定的脸上扫过。良久,他才缓缓道:“沈卿所言甚是。赵珩。”
“臣在。”安国公世子赵珩出列。
“着你率领皇城司,会同刑部、大理寺,即刻前往西山驻军营盘,将所有涉事嫌疑人员隔离审讯,严查吴大有近日所有行踪、往来、财物变动。二皇子府……”他顿了顿,“暂由宗人府协同内务府,先行看管,无朕手谕,任何人不得擅入,亦不得惊扰内眷。一应调查,需有确凿证据,方可进行。”
他没有完全采纳沈砚舟立刻搜查二皇子府的建议,而是采取了相对温和的“看管”,保留了余地。这既是顾忌皇室颜面,恐怕也是对沈砚舟的一种无形制约。
“臣遵旨!”赵珩领命。
“都退下吧。”皇帝挥了挥手,显得极其疲惫,“朕累了。九皇子留下。”
众人纷纷行礼告退。沈砚舟临走前,目光似无意地扫过角落里的林昭,又迅速收回,扶着老仆的手,慢慢走了出去。二皇子萧玦是被两名宗人府的属官“请”出去的,他脸色灰败,眼神空洞,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
帐内很快只剩下皇帝、萧凛、刘谨和角落里的林昭。
皇帝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看向萧凛:“你怎么看?”
萧凛斟酌着词句:“父皇,此事疑点颇多。吴校尉自尽太过突然,遗书直指二皇兄,如同……有人将答案直接写在纸上。且昨夜刺客训练有素,撤退干净,若真是二皇兄指使,他岂会留下吴校尉这个直接证人,还让其写下如此明确的遗书?这不合常理。”
皇帝“嗯”了一声,不置可否,目光却转向林昭:“你,记录完了?”
林昭放下笔,起身行礼:“回陛下,臣女已记录完毕。”
“刚才沈相所言,你觉得如何?”皇帝的问题依旧直接。
林昭心中微紧,知道这是考校,也是试探。她垂目道:“沈相老成谋国,所言在理。控制相关人员,详加审讯,确是查明真相之正道。”
“哦?”皇帝挑眉,“就这些?”
林昭略一沉吟,继续道:“只是……吴校尉遗书,笔迹虽潦草,却有几处起笔转折的习惯,与臣女曾见过的、某些正式公文上的笔迹,有细微相似之处。且遗书所用印泥,色泽暗红中微带金砂,似是宫中内库特供的‘朱砂金泥’,非寻常校尉所能有。”
笔迹习惯?朱砂金泥?
萧凛精神一振!林昭观察得竟如此细致!朱砂金泥是御用和少数重臣才能用的,一个驻军校尉,哪里来的?
皇帝眼中也闪过一丝精光,但很快又归于平静疲惫:“你倒是心细。此事……朕知道了。你们也下去吧。凛儿,京城戍卫那边,给朕盯紧了,莫要再生乱子。”
“儿臣遵命!”萧凛和林昭躬身退出大帐。
帐外,天色依旧阴沉,铁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秋风卷起围场的沙尘和枯草,打在脸上,生疼。
萧凛和林昭走到一处僻静的帐篷后。“先生,那朱砂金泥和笔迹……”
“还需核实。”林昭低声道,“但遗书是陷阱,几可确定。沈砚舟想借机除掉二皇子。我们必须比他更快找到破绽。吴校尉的家人呢?还有,昨夜刺客内衬的布料来源,西山驻军近期的异常调动和物资领取记录,都要查。尤其是……那份遗书的纸张。”
“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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