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我看看”,像一条冰冷的藤蔓,从姜小熙的脊椎猛地缠绕而上,直冲天灵盖。后脑勺撞在沙发扶手上的闷痛还残留着,下巴被他指尖触碰过的那一小块皮肤却反常地残留着一丝烫意,像火星燎过的绒布。这诡异的触感与心底汹涌的、本能的恐惧剧烈撕扯着,让她在短暂的大脑空白后,做出了最激烈的应激反应——
“别碰我!”
尖利带着破音的嘶吼,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像被毒蛇咬到一样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动作幅度大得带翻了沙发旁边沉重的水晶烟灰缸。烟灰缸砸在厚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滚了几圈才停下,里面的烟灰泼洒出来一小撮。
姜小熙连退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落地窗玻璃上,才停住。冰冷的触感透过单薄的睡衣瞬间渗透肌肤,让她打了个寒噤,却也让她更清醒地意识到眼前的“危险”。她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那双红肿未消的眼睛死死瞪着谢凛,里面燃烧着惊惧、屈辱、憎恶,以及一丝被逼到悬崖边缘的绝望倔强。
谢凛那只停在半空的手,似乎因为她的激烈反应而微微顿了一瞬,随即缓缓收回,插进熨帖的西装裤兜里。暖黄色的落地灯光在他脸上切割出深邃的明暗交界线,让那双墨黑的眼眸显得更加深不可测。他没有发怒,没有斥责她的冒犯,甚至脸上那一丝极淡的疲惫都未褪去。
沉默在空气中凝结。只有姜小熙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在巨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看着他那几乎没什么波澜的神情,一股更深的寒意和无力感涌了上来。她的激烈反抗,她的惊恐尖叫,在他眼中,大概就和她刚才带翻的那个烟灰缸没什么区别吧?连一丝涟漪都惊扰不了?
他就站在那里,从容,笃定,像一个已经织好了无形蛛网的狩猎者,冷漠地看着猎物徒劳的挣扎。这种认知比任何直接的暴力更让姜小熙感到窒息。她甚至失去了持续对抗的力气,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瞬间没顶。
就在这时,谢凛的目光从那泼洒的烟灰上移开,落在了被他随手放在沙发扶手上的那份文件上。
姜小熙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体检报告!那个把她扒光了在仪器下展示、让她承受极致羞辱的文件!
就在她以为他要拿这报告作为某种新的要挟或者羞辱的武器时,谢凛却伸出手,两根修长的手指捻住了那份报告。他看都没看,只随意地翻了一下封面和内页,动作流畅得如同拂去衣襟上的一粒尘埃。然后,在她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
“嗤啦!”
干脆利落的撕纸声瞬间打破了死寂!
谢凛动作随意,力道却十足。昂贵挺括的纸张在他的掌中如同脆弱的废纸。几下动作,那份代表着姜小熙今天遭受的所有痛苦和屈辱根源的体检报告,连同那让人心慌的封皮和所有印满了冰冷数据的打印纸,就被撕扯成了纷飞的纸屑!
雪白的碎片像一场小型的、无声的暴风雪,纷纷扬扬地从他指间飘落,洒在深色的地毯和他铮亮的皮鞋周围。有些碎片甚至飘到了姜小熙僵立的脚边。
“……”姜小熙彻底僵住了。呼吸停滞,脑子再次宕机。
他……撕了?
他专门让人带她去做的检查,那份让他掌控她身体详细信息的报告,他就这样……撕了?!轻飘飘地,如同丢掉没用的垃圾?这算什么?对她反抗的嘲弄?还是说,他根本没把这体检结果放在心上,或者说……昨晚的事情对他而言,根本毫无价值?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让姜小熙感到一种荒谬至极的恐慌和深深的被蔑视感。身体深处最后一点支撑的力气仿佛也随着那些飞散的纸屑被抽干了。
她背靠着冰冷的玻璃窗,像一个被缴了械的士兵,身体沿着玻璃缓缓下滑,最终无力地跌坐在地毯上。蜷缩起来的身体微微发抖,像一个被遗弃在旷野的小兽,眼神空洞地盯着那些散落了一地的、刺眼的白色碎片。
谢凛似乎并不在意她瞬间崩溃的状态。他甚至没有再看那些纸屑一眼。他只是抬眸,深沉的视线如同探照灯,最终落在了姜小熙此刻苍白得几乎透明、写满崩溃的脸上。
她下巴处那一点被他捏出、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的微痕,再次落入他的眼中。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伸手。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在姜小熙脸上逡巡了片刻,像是在审视一件易碎品上微小的瑕疵。就在姜小熙以为他又要逼近时,谢凛却微微侧过头,对着门外沉声唤道:
“林姐。”
几乎是话音刚落,门就被无声地推开了。林姐那张刻板的脸出现在门口,恭敬得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先生。”
“药箱。”谢凛只吐出两个字,视线依旧落在姜小熙的方向。
“是。”林姐没有任何多余的询问或表情,迅速退下,不到一分钟,提着一个家庭备用的、一看就配置齐全的医药箱走了进来,放在谢凛脚边的茶几上,又无声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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