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属无奈,也是机缘巧合。”林逸诚恳道,“如今我们走投无路,只求三爷能帮忙联系上潘家园的钱老板,或者指点一条去北京的安全门路。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马三爷没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看着外面街道上稀疏的行人,背影显得有些萧索。
“钱胖子……”他哼了一声,“那个滑头,眼里只有钱和路子。找他办事,价码可不低,而且,他未必肯沾这种明显烫手的山芋。尤其是牵扯到……带枪的官方背景。”
他转过身,目光如电,看向林逸:“小子,你师傅(指老吴)有没有告诉你,江湖救急,讲究什么?”
林逸一怔,随即想起老吴平日的教诲,沉声道:“讲究‘信义’二字,也讲究‘规矩’和‘代价’。”
“不错。”马三爷点点头,“我马三在江湖上混了大半辈子,靠的就是‘信义’和‘规矩’活着,也靠着这两样东西金盆洗手,安稳度日。帮你们,是看在老吴头当年的情分上,也是见不得有人欺负妇孺(看了一眼阿红和豆子),坏了道上的基本规矩。但帮,也有帮的限度。”
他走回座位,坐下,手指蘸了点茶水,在光亮的红木桌面上写了几个字,又迅速抹去。
林逸眼尖,看到是“夜车”、“货”、“小心眼”。
“今天晚上,有辆从张家口发往北京的夜班货车,司机姓孙,是我一个远房侄子的朋友,跑这条线有些年头了,人可靠,嘴也严。他的车通常停在城西‘老货运站’三号仓库后面,晚上十一点左右发车。你们去找他,就说是我老马头的亲戚,搭个顺风车去北京。他会安排。”
“到了北京,别直接去潘家园找钱胖子。先去这个地方。”他又写下一个地址,是北京西城某个胡同的名字和一个门牌号,“找这家‘荣宝斋’的老板,姓周,就说是我介绍,想收点‘老纸’(暗语,指代某种消息或渠道)。周老板跟钱胖子有交情,为人更稳妥,先通过他探探钱胖子的口风,也听听最近京城的风声。记住,在周老板那里,别提山里的事,只说想打听点‘老物件’的行情,遇到了点麻烦,需要人牵线搭桥。”
马三爷交代得极其详细,显然深思熟虑过。
“三爷大恩……”老吴起身,想要行礼。
马三爷摆摆手,打断他:“别忙谢。我帮你们,一是还老吴头旧情,二是守我的规矩。但我也把丑话说在前头。”他神色变得极其严肃,“第一,这条线,我只用这一次。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再找我,也不许对外人提起我。第二,到了北京,是福是祸,你们自己承担。钱胖子也好,周老板也好,都不是善茬,与虎谋皮,小心被吞得骨头都不剩。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豆子身上,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警告的意味:“这孩子,你们最好藏好了。我不管他是什么来路,身上有什么特别。但在江湖上,一个引人注目的孩子,往往就是最大的祸根。北京城,水比你们想象得深,也浑得多。盯上‘特别孩子’的,绝不止你们遇到的那两伙人。”
这话让林逸心头一凛,连忙称是。
马三爷看了看天色,对门外喊道:“小顺子!”
小伙计推门进来。
“带这几位去后面厢房休息,打点热水,再把我那件旧棉大衣拿来给这位受伤的老师傅披上。晚饭多做点,让他们吃饱。”马三爷吩咐完,又对林逸他们道,“你们就在这里待到晚上九点半,然后让小顺子带你们从后门出去,抄小路去货运站。记住,走的时候,别惊动前街任何人。”
安排妥当,马三爷便不再多言,端起茶杯,示意送客。
在茶庄后院的厢房里,众人终于得到了片刻真正的安宁和安全。热水洗漱,热饭饱食,老吴的伤处也重新仔细包扎过。马三爷甚至找来了一些消炎镇痛药给老吴服下。
豆子躺在干净的床铺上,很快睡着了,这次似乎没有做噩梦。阿红守在旁边,也疲极而眠。
林逸和老吴却不敢睡。他们坐在厢房外的小院里,低声商议着。
“马三爷肯帮忙,是天大的运气。”老吴低声道,“但他提醒得对,北京不是终点,而是另一个更复杂的战场。钱老板、周老板,还有暗中盯着豆子的势力……我们必须步步为营。”
“到了北京,先按马三爷说的,找周老板。”林逸思路清晰,“探听风声,了解钱老板的近况和为人,也看看最近有没有关于山里那两伙人,或者……关于‘特殊孩子’的风声。然后再决定如何接触钱老板。我们手上的‘漕’字木牌和石匠李的玉牌,或许能作为敲门砖。”
老吴点头:“还有,我们得尽快搞点钱和像样的身份。这副样子,在北京寸步难行。马三爷给的这条线,只能解决交通和初步接触,后面的路,得我们自己闯。”
夜色渐深,茶庄前后都安静下来。只有远处街道偶尔传来的车声,提醒着他们仍在人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