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阴冷,吹过幽巷坊深处,带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钻进萧辰的斗篷里,让他左臂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身体里的经脉还乱得一塌糊涂,真气运行起来磕磕绊绊,每喘一口气都觉得里面扯着疼。
韩九针紧跟在他身后,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听不见:“鬼三娘这人,脾气怪得很,只认实实在在的交易,从来不肯欠人情。她这次开口要的东西,恐怕……不简单。”
萧辰没吭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的目光穿过前面晃动的人影,落在了一盏昏黄的灯笼下面。
那儿,一个身段看着很妖娆的女人正倚着门框,手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烟杆,烟头那点猩红的光在昏暗里一明一灭。
她好像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一双丹凤眼隔着缭绕的青烟望过来,眼神懒洋洋的,却又透着股能把人看穿的锐利。
“我要的,不是灵石,也不是什么丹药。”鬼三娘红唇轻启,声音带着点被烟熏过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地传进萧辰耳朵里,“我要的,是你师父玄微子当年写给守山人老周头的那封信。”
萧辰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
那封信!
宗门里上下下都以为那只是个谣传,是玄微子晚年疯了说的胡话。就连他这个玄微子唯一的徒弟,也从来没见过。
可鬼三娘居然一口就说了出来,而且还这么肯定它真的存在。
但比震惊更先冒出来的,是一股寒意。
她是从哪儿知道这个消息的?
电光火石间,萧辰想起了昨晚阿福那个笨拙又急切的手语。
那个不会说话的忠仆,趁着夜深人静,把他拉到断龙谷旧屋子那个破灶台边上,用手指在积满灰的地面上,歪歪扭扭地划出了几个字:“壁缝夹层,桃木匣,符纸包。”
原来,师父早就把一切都留下了。
当天夜里,他就和阿福回到那间破败的旧屋,在灶台最不起眼的一块砖头后面,真的撬开了一个被岁月埋得严严实实的暗格。
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巴掌大的桃木匣子,上面贴满了层层叠叠的符纸,早就泛黄发脆了。
打开匣子,一封同样泛黄的信笺出现在眼前,上面的墨迹却依然苍劲有力,好像写字人的风骨硬是穿透了几十年的时光。
信上的内容,让他看得浑身发冷: “……鼎纹非纹,乃血脉锁钥;圣体若醒,九子归位。慎防丹堂执事窃火篡典。”
落款那里,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清清楚楚正是——“玄微子”!
每一个字都像雷一样在他脑子里炸开。
这封信,不仅证实了范长老之前关于他体内圣体的猜测不是瞎说,更像一把尖刀,直直捅向了现在丹堂的掌权人——孙元化!
“窃火篡典”,这四个字背后藏着的,是不知道谋划了多少年的觊觎和阴谋!
萧辰盯着信笺看了很久,强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
他知道,这封信真正的价值,绝不能轻易让人知道。
他忍着痛,小心翼翼地撕下信笺最后那页只是普通问候的纸,用模仿笔迹的秘法造了一份假的,而那封藏着惊天秘密的真信,被他妥帖地收进了袖中的乾坤袋里。
此刻,再次站在幽巷坊,面对鬼三娘那双好像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萧辰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从怀里掏出了那份假信。
鬼三娘接过信,并没仔细看内容,只是把纸凑到鼻子前轻轻闻了闻,然后展开,目光在那熟悉的笔迹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没错,是那老东西的味儿。”
她随手把信扔进旁边的火盆,火苗一卷,信纸瞬间成了灰。
做完这些,她才从腰间解下一枚通体漆黑的玉符,抛给萧辰:“这是‘影蛇’和他们藏在宗门里的内线联络用的密令频段。每个月十五子时,执法堂西角楼的最顶层,会有人在那儿收一次‘清账’汇报。”
萧辰接过玉符,入手冰凉。
这正是他急需要的东西,足够让他顺着藤摸出藏在宗门里的叛徒。
“另外——”鬼三娘突然压低了声音,往前凑了凑,带着烟草味的呼吸喷在萧辰耳朵上,“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白送你个消息。孙元化最近手脚不干净,老是偷偷进只有堂主才能进的‘禁药库’,调一种叫‘蚀魂散’的东西。”
她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意味深长:“那玩意儿,可是专门用来对付某些血脉特殊、能‘看穿鼎纹’的人的。一旦中了毒,神魂会慢慢被腐蚀干净,最后变成一具听人摆布的行尸走肉。”
萧辰的眼神瞬间冷得像冰,一股刺骨的杀意从心底猛地窜起。
蚀魂散!专门针对能看穿鼎纹的人!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栽赃陷害了,这是要绝他的路!
孙元化,不光是想要他的命,还想把他炼成一具没脑子、任人操控的傀儡!
离开幽巷坊的路上,萧辰一句话都没说,但周身散发的气息比夜风还要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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