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的声音刚刚消失,祭坛对面的浓雾里,就缓缓走出了另一个“林深”。
这个林深穿着实验室里标准的白色无菌服,眼神冷得像手术刀,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他就像是林深最完美的复制品,但抽走了所有属于人的情感。
“你还在挣扎?”镜像林深开口了,声音平直得像一根绷紧的金属丝,“感情是缺陷,回忆是漏洞。那些毫无意义的喜怒哀乐,只会拖慢你变成完美‘钥匙’的速度。只有把这些没用的东西全部清除,你才能得到真正的永恒和纯粹。”
林深死死盯着对方,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的冷漠,这种漠然比任何可怕的表情都更让他愤怒。
他突然笑了,笑声沙哑而坚决:“你说得对,从某种角度讲,感情确实是累赘。”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好像穿过了那个镜像,看到了过去二十年自己在废品堆里挣扎求生的日子。
“可你忘了——我亲手修好的每一块废铁,都有它主人舍不得扔掉的回忆。那些报废的摩托车里,夹着车主年轻时和恋人环游世界的照片;那些被淘汰的旧冰箱门上,还贴着孩子画的歪歪扭扭的全家福;我甚至从一堆生锈的齿轮里,翻出过一枚刻着名字的结婚戒指……这些,才是支撑我活到今天的证据!你懂个屁!”
话音未落,林深猛地撕开自己破旧的衣领,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枚沾满黑色机油的桃木钱,用它锋利的边缘,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手掌上划了一道口子!
鲜红的血滴了下来,却没有落进脚下的祭坛。
那滴血在碰到鼎影的瞬间,就像一颗火星掉进了炸药桶,瞬间引爆了某种沉睡在林深灵魂最深处的、古老的力量!
一刹那,在他过去二十年里,曾经回收、修理、拆解过的几百万件废旧物品的影子,同时在他的意识世界里浮现出来!
生锈的扳手、破损的芯片、老旧的发动机、碎掉的屏幕……每一件东西,都曾经承载过一段故事,一份情感。
此刻,这些被世界遗忘的情感印记,全都化成了一道道细细的、却无比坚韧的金色丝线,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眨眼间就织成了一张巨大无比的金色网络,覆盖了整个青铜雾海!
当这些金线缠绕上祭坛的那一刻,那个冰冷得像块石头的镜像林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他猛地抬起手,好像要发动什么程序攻击,但林深比他更快!
“你以为我是来听你讲大道理,然后乖乖认命的?”林深发出一声像野兽一样的咆哮,整个人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我他妈是来跟你算总账的!”
他一拳,狠狠地砸向了“自己”的脸!
“砰!”
两人的拳头猛烈地撞在一起,爆开的不是能量,而是一段被死死封印的记忆碎片!
画面里,他的母亲躺在冰冷的实验舱里,身体因为强烈的基因排斥反应,正一寸寸地崩溃,最后化作了一滩血水。
镜像林深被震得后退了半步,眼睛里的数据流疯狂闪烁。
他也发起了反击,一记手刀劈向林深的脖子。
又一次碰撞,又一段记忆被强行打开:年幼的林深拼命拍打着逃生通道的观察窗,而他的父亲,那个他曾经无比敬爱的男人,却亲手按下了关闭闸门的按钮,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件失败的实验品。
“砰!砰!砰!”
两个人就像两头被困住的疯狂野兽,在这片记忆的起源之地,展开了最原始、最野蛮的搏斗。
每一次撞击,都有一段更加残酷的真相被硬生生撕开。
隔壁舱室里,编号09号实验体,那个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求救;那些被当成垃圾一样处理掉的失败克隆体;还有他自己,无数次在死亡的边缘,被强行激活的求生本能……
随着这些真相碎片像潮水一样不断涌来,一个更诡异的变化发生在林深身上——时间加速效应启动了。
他在这记忆深渊里每战斗一秒钟,身体的细胞就好像经历了十年的时光。
他乌黑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很快就全白了,像盖了一层雪。
他的皮肤开始松弛,爬满了深深的皱纹,原本强健的身体也开始微微驼背。
可是,他的战斗意志,却在这急速的衰老中,燃烧得更加猛烈,更加疯狂!
“你可以复制我的数据,模仿我的能力,但你他妈永远模仿不了我在这二十年废品堆里,一拳一脚、挣扎着活出来的这条命!”
林深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他根本不管镜像林深刺入他肩膀的手刀,将身体里最后一股、也是最磅礴的万物共鸣之力,全部灌注到脚下环形祭坛的最中心!
那一刻,他终于唤醒了那沉睡不知多少岁月、属于“承鼎之人”的真正血脉!
轰——!!!
十二尊巨鼎的影子瞬间变得凝实,整座祭坛轰然炸裂!
一道贯通了远古与未来的浩瀚青铜光柱,冲天而起,瞬间就把这片记忆雾海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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