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就在电光石火间定了。
头顶上,那张好不容易织就的金色大网,正在一寸寸瓦解、消散。灾难,像一头已经张开巨口的凶兽,下一秒就要将整个江城吞没。
我能感觉到。
城市的电网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啸,我的身体仿佛被扔进了炼钢炉,每一寸血肉、每一根神经都在疯狂燃烧、哀嚎。
但……我也感觉到了他们。
江城的人。
他们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涌来。可在这恐惧之下,还有别的东西在涌动——那是愤怒,是不甘,是豁出一切也要守护家园、守护身边人的那股子狠劲儿!
就在这一瞬间,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
关键,不只是那些破铜烂铁本身!
是那些东西里面装着的故事,装着的情感!
那口生锈的铁锅,或许曾煮过一家人的年夜饭;那辆破旧的自行车,也许承载过少年无数个上下学的黄昏。它们不是冰冷的废品,它们是活生生的过去,是欢笑、是眼泪、是回不去的时光刻下的印记。
玄冥老爷子说过,“真正的火在人们心中”。
原来,这不是一句空话,而是破局的关键!
我必须引导这股力量。
我必须告诉他们该怎么做。
不仅仅是让他们扔出更多的金属,而是要让他们把“心”扔出来!把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爱、不舍、愤怒、希望……所有的一切,都灌注到即将离手的物件里。
只有这样,才行!
苏晚棠……她或许能从那些玄乎的道理上解释清楚为什么。
电鳗那小子,一定能从冷冰冰的数据流里看到奇迹。
池晓……他大概还在某个角落静静看着吧,也许,能让他那颗冷冰冰的心,动上一动?
但现在,没时间等他们了。
我必须成为那座桥,连接起所有人的心念。
我能感觉到,脚下这张濒临崩溃的电网,开始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金色的光芒不再稳定闪烁,而是像心脏一样开始搏动,逐渐染上了别的色彩……它正在变成这座城市的集体意识,一个关于“希望”的共同记忆!
就在这时,灭顶之灾再次降临。
那道赤红色的等离子洪流,如同天神挥下的鞭子,又一次狠狠抽打下来。
但这一次,那张由全城意志支撑起来的网,没有仅仅被动抵抗。
它,活了!
它开始吸收那股毁灭性的力量,转化它,甚至……隐隐发出了反击的嗡鸣!
那个高高在上的黑衣人?
他第一次流露出了情绪——惊讶。
他想要收割的,是恐惧和绝望。但他现在面对的,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这已经不是力量的比拼。
这是选择。
而江城的人们,已经用行动,做出了最响亮的选择!
团结、回忆、不屈的意志。
众志成城。
这,就是我们现在的样子!
而且……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我们有机会赢!
……
废品站上空,林深悬浮在那里。
他的身体早已不成人形,完全由狂暴、混乱的金色电光勉强勾勒出一个人形轮廓。剧痛无时无刻不在撕扯着他的灵魂,但他死死撑着。
他就是那个连接点,他就是那座沟通天(电网)地(人心)的桥梁。
他能清晰地“看”到,西区那个由无数善意和废铁勉强补上的缺口,正在再次崩裂。每一块被天火熔化的金属,都像烧红的刀子,在他灵魂最深处狠狠剐过。
“不够……还差得远……”他几乎是从灵魂本源里挤出这几个字,意识在彻底涣散的边缘疯狂震荡。
【孩子,你看到了凡人的‘火’,却还没明白这火的‘薪’是什么。废铁是骨,电流是血,但一座城的魂,是记忆。】
玄冥那苍老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又一次毫无征兆地在他心底响起,如同暗夜里敲响的洪钟,震得他几乎溃散的精神为之一凝。
记忆?
薪柴?
林深猛地一个激灵!
他的意识瞬间扩散开去,超越了奔腾的电流,覆盖了那片摇摇欲坠的西区,乃至更远的地方。
他“看”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颤巍巍地将一枚布满铜绿的旧锁,塞向电网裸露的接口。
几乎同时,他体内那近乎过载的“系统”本能地给出了解析:【物品:民国二十三年铜锁。时空势能:蕴含一对年轻恋人战乱离别时的承诺与六十载等待。】
他“看”到了——一个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小女孩,用力将她最宝贝的、缺了一条腿的变形金刚玩具,扔向天空。
系统提示闪烁:【物品:G1版擎天柱玩具。时空势能:蕴含一个孩子对‘英雄’最纯粹的想象与守护之心。】
自行车、铁锅、锈蚀的奖杯、吱呀作响的老旧收音机、工厂里淘汰下来的齿轮……无数看似无用、即将被天火化为青烟的“垃圾”,在被系统扫描的瞬间,都绽放出了独属于自身的、微弱却坚定的光芒——那是“记忆”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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