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阳光从废品站屋顶破旧的铁皮缝隙里照进来,能看到光柱里飞舞的灰尘。
林深坐在角落,背靠着那尊冰冷的机械香炉。他低着头,右手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搓着一枚戒指。那戒指锈得厉害,早就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他使劲皱着眉,脑子里像塞满了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是谁?那个总在他眼前晃悠的女人又是谁?他统统不记得。可奇怪的是,每次她一靠近,他胸口那颗由无数零件构成的机械心脏——姑且这么叫吧——就会微微震动一下,好像认得她,哪怕他的脑子已经不认得了。
苏晚棠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轻轻放在他面前,想用这点暖意驱散他眼里的迷茫。看着他苍白又陌生的脸,她心里一阵阵发紧,像被细针扎着似的疼。
“你昨晚……是不是做噩梦了?”她声音放得很轻,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心。
林深没吭声,只是盯着茶杯里自己晃动的倒影。那影子既熟悉,又陌生得可怕。
过了好半天,他才突然开口,嗓子沙哑得厉害:“有个老头……在哭,到处找他的助听器。”
说这话的时候,他空着的左手手指,就像自己有想法一样,在沾满油污的桌面上划拉起来。那动作流畅得惊人,眨眼间就勾勒出一块复杂电路板的微缩图案。
苏晚棠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她瞬间懂了。
记忆是没了,碎成了渣,但那些他曾经亲手做过无数遍、已经刻进骨头里的“事”,还活着!
这些东西就像顽强的种子,埋在他身体本能的最深处,等着被唤醒。
“嘎吱——”
地下室的暗门被推开,灰烬像影子一样溜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张泛黄卷边的图纸,快步走到苏晚棠面前展开。
“找到了,江城地铁七号线,B3层核心维修站的结构图。”他语速很快,指着图纸边缘用红笔标出的几个地方,“官方记录里没有这些暗道。‘归鞘仪式’只剩68小时了。我们必须在那个‘熵魔’和整个城市网络彻底融合前,把这管‘溯元素’打到仪式核心的那台初代原型机里。”
苏晚棠的目光从图纸上抬起,落在林深身上。
“你能走吗?”她问,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决,“那地方很黑,可能一点光都没有。”
林深慢慢抬起头,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对上了她的视线。突然,他嘴角扯了一下,露出一个有点僵硬,却带着几分野气的笑容。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看都没看,随手从旁边的废铁堆里抄起一根被压弯的钢筋,反手就往机械香炉后面一插!
“咔哒!”
一声脆响,那根歪七扭八的钢筋,不偏不倚,正好卡进了香炉背部一个极其隐蔽的传动轴承口子里,严丝合缝,成了个完美的临时杠杆!
这个动作,是他当年为了改装这个香炉,失败了不知道几百次后,身体彻底记住的手感!
“用不着光。”林深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从骨子里带出来的狂,“我能听见,金属在说话。”
……
半个小时后,阴冷潮湿的地下管道里。
三个人像鬼影一样,在迷宫般的管道中快速穿行。
到了约定的接应点,那个总是一身清洁工打扮的无名已经等在那里。他一句话不说,只是用手里的铁钩子,“当当——当——”地在锈蚀的管壁上敲出两长一短的信号。
意思是,前面安全。
当他们钻过一个巨大的废弃通风井,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中间居然藏着一个老旧的火车站台。
但是,通往站台的唯一路口,被三个高大的身影堵死了。
那是三具人形傀儡,全身好像是用高压压缩的金属废渣拼成的,关节缝隙里流动着熔岩一样的红光,眼睛里燃烧着幽蓝色的数据火焰——灰烬之子!
“交给我!”灰烬低吼一声,按下手里的遥控器。
早就埋在傀儡脚下的几个电磁陷阱猛地爆炸,强大的脉冲能量席卷开来。
可那三具灰烬之子只是身体晃了晃,体表一层看不见的涂层闪过微光,竟然把电磁脉冲全都挡在了外面!
“妈的!熵魔给它们加了抗干扰涂层!”灰烬脸色大变。
苏晚棠眼神一冷,掌心已经凝聚起S级异能【悲恸之墙】的力量。她准备把自己所有的痛苦、愤怒这些负面情绪,变成实质性的精神冲击,硬生生毁掉傀儡的核心。
就在她要出手的前一秒,一只布满伤疤的大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是林深。
“别浪费力气……”他喘着粗气,眼睛却亮得吓人,“这些东西没生命,不怕疼。但是它们……怕‘被听见’。”
说完,他竟然从背后那个装破烂的袋子里,掏出来一个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堆捡来的、喇叭都破了的老式收音机壳子!
他把壳子后面的电线,粗暴地插进自己胸口机械心脏的外接接口上,另一只手在香炉表面的那些古怪符号盘上飞快拨动。他好像是用上了《周易》里什么“震”卦的原理,调动起香炉里剩下的一点时空能量,引动了脚下极其微弱的地脉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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