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感觉自己快要炸了。
不是形容词,是真的要炸了。脑袋里像被塞进了一万台同时运转的破锣,锣槌还是烧红的钢针做的,一下一下,狠狠凿着他的神经。【声波可视化】的系统界面在他眼前疯狂闪烁,红得滴血,乱码像没关紧的水龙头一样不断溢出。那张由无数声音精细构筑的世界地图,正从边缘开始燃烧、卷曲,迅速化作一片虚无。
【警告!感官模块过载97%!未知逻辑病毒正在格式化感知中枢!】
【系统功能即将全面离线……10……9……】
冰冷的倒计时像锤子砸在心脏上。
不能等!绝对不能等下去!
林深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和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冲上头顶,让他几乎涣散的意识强行凝聚了一瞬。就是现在!他凭着肌肉记忆,用颤抖得不像话的手,从怀里掏出了那枚一直带着的、冰凉的古钟碎片铃铛。
他用尽全身力气,向前踉跄一步,手臂青筋暴起,狠狠地将那枚铃铛按进了石门上那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凹槽里!
“嗡——!”
一声奇异的震颤,不像金属也不像石头发出的声音,猛地从石门内部传来。紧接着,原本坚硬厚重的石门,竟像水面一样波动起来!一圈圈清晰的声波纹路以铃铛为中心扩散,瞬间布满了整扇巨门。
石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朦胧变幻的光影。光影里,一座古老宅院的轮廓缓缓浮现,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像是海市蜃楼,却又带着沉重的岁月感。
更引人注目的是,那宅院的廊檐下,整整齐齐挂着九口巴掌大小的青铜钟,正随着无形的风,轻轻摇晃。
“叮铃……”
钟声清脆,每响一下,林深眼前就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小孩跑闹的笑声,女人温柔的叮嘱,老人沉重的叹息……光怪陆离,转瞬即逝。
“这是……苏家祖宅的‘声念投影’。”一直沉默旁观的伶伦开口了,语气异常凝重,“用声音承载记忆,用共鸣封锁门户。这不是普通的门,是精神层面的壁垒,硬闯没用。”
林深强忍着脑袋快要裂开的剧痛,榨取着系统最后一点解析能力。
【解析中……目标:九韶锁心阵。】
【破解条件:需同时触发三种源自‘真实’的情绪共鸣……‘悲’、‘怒’、‘决’……方可破除幻象。】
真实情绪?
林深瞬间明白了。这鬼阵法,要的不是演技,不是技巧,是掏心掏肺、血淋淋的真感情!
他猛地转头,视线穿透眼前扭曲破碎的数据乱流,死死盯住脸色苍白的苏晚棠。
“你家的门!”他的声音因为强忍痛苦而沙哑不堪,“得用你的‘心’来撞开!想起来,把那些你最不愿意记起来的事,最让你难过、最让你愤怒、最让你下定决心的东西,全都挖出来!”
苏晚棠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抗拒。每个月都要经历一次五感尽失的痛苦,让她对“回忆”和“感知”本身充满了畏惧。现在要她主动去触碰最深的伤疤,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可是……她看着林深那张因极度痛苦而扭曲、却依旧死死支撑的脸,看着他为了闯进她家族的秘密而拼上一切的模样,她心里那层厚厚的冰壳,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她不想再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提线木偶了!
“好!”
一个字,几乎是从她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她没有丝毫犹豫,抬手拔下头发上那支温润的玉簪,反手握住,眼一闭,心一横,对着自己摊开的左手掌心,狠狠刺了下去!
“噗!”
玉簪瞬间穿透皮肉,鲜红的血立刻涌了出来,顺着手腕滴落在地,溅开点点血花。
钻心的疼痛让她浑身一颤,但也让她混乱的头脑瞬间变得清明。
她无视掌心的伤口,闭上眼,任由鲜血流淌。一段尘封在记忆最深处、连她自己都快遗忘的旋律,不由自主地从她唇齿间流淌出来。那是小时候,每次她被噩梦惊醒,外婆抱着她,轻轻哼唱的安魂调……
“月儿弯,照九州……”
她的歌声很轻,带着颤抖,但在林深那濒临崩溃的感知里,这微弱的歌声却化作了一道纯净的蓝色溪流,温柔又坚定地绕开所有狂暴的数据风暴,注入了那九口悬浮的青铜钟虚影里。
当她唱到第三节,那段关于离别的歌词时,眼前的景象猛地一变!
古老的庭院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她年轻时的父亲,正双膝跪在九口钟的虚影前。他小心翼翼地将一块晶莹剔透的碎片埋进土里,嘴里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低语着:
“晚棠……忘了这一切吧……愿此音永寂,护你一世安宁……”
不是封印!
是播种!
父亲不是在封印什么可怕的东西,他是在用这“九韶”大阵,为她种下一道守护的屏障,一道让她能够遗忘痛苦、平安长大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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