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棺材的盖子停在半尺高处,断臂的手悬在空中,五指张开,指尖朝上。
燕南泠没动。
她盯着那只手,看它慢慢往下垂,指节一节一节弯下去,像被线牵着。
林疏月刀已出鞘,刀尖压低,贴着地面。
顾砚把铜管插进土里,手腕不动,只用指尖轻敲三下。探杆震了震,他抬头:“底下有空腔。”
江浸月没碰琴,手指搭在匣盖边缘,指腹擦过木纹。
燕南泠吸一口气,闭眼。
意识沉下去,眼前浮起三行字:
养尸符文现,棺中有异,焚符破局。
字迹淡去,她睁眼,声音很稳:“不是这口。是左边第三口,棺底有承托。”
她抬手指过去。
那口棺材比别的高出半寸,四角泥土颜色更深,湿气重。
顾砚起身走过去,蹲下,用铜管沿棺缝刮了一圈。金属刮过木头,发出短促的“咔、咔”声。他停住,伸手按在棺盖边缘,用力一推。
棺盖没动。
“钉死了。”他说。
林疏月上前,双刀并用,刀尖卡进缝隙,手腕一拧。木屑飞起,一声闷响,棺盖松动。
顾砚伸手,掀开。
一股冷腥味冲出来。
尸身仰面躺着,胸口刻满暗红线条,弯弯曲曲,像活物爬过。皮肤青灰,左肩空着,伤口结着黑痂,边缘泛白。
燕南泠伸手入尸怀,摸出一张纸。
纸是灰褐色,薄而韧,摸上去像干枯的树皮。她摊开,上面画着一个环形符,中间一点朱砂未干。
“这是什么?”林疏月问。
燕南泠没答,又闭眼。
残卷浮现新字:
符属阴引,唯阳火可焚。
她睁开眼,把符纸放在地上一块青石上,掌心贴住纸背,运力催热。
掌心发烫,符纸边缘卷起。
江浸月拨动琴弦,一声低音响起,余震绵长。
符纸燃起幽蓝火苗。
火光里,几道人影晃动。黑袍裹身,袖口绣着细线纹路,围成一圈,中间是个石台,台上摆着七具尸体,都缺左臂。
林疏月盯着其中一人背影,突然开口:“袖口第三道折痕,是灵教内堂执事才有的针脚。”
顾砚蹲近,看火中画面:“他们还没开始祭炼。阵眼未启,符纸只是引子。”
火光熄灭,青石上只剩一撮灰。
地面震动。
先是轻微,接着变重。石板裂开细缝,阴风从缝里往上冒,带着土腥和铁锈味。
棺材晃动,一口接一口,盖子吱呀作响。
燕南泠往后退,踩上断墙。
林疏月跟上来,刀尖朝下,守在她右侧。
顾砚没动,蹲在裂缝边,从工具匣取出一支炭笔,在石板上画线。他画了七点,连成环,中间标了个叉。
江浸月站到墙头另一侧,解开琴匣,取出玉琴。他没坐,站着抚弦,音调平缓,像在压什么。
震动停了。
但裂缝没合,阴雾从底下涌上来,贴着地面流,碰到墙根就散开。
燕南泠低头看雾。
雾里有东西。
不是影子,是痕迹——几道浅浅的印子,像是人拖着脚走过,方向朝义庄后院。
她跳下墙,朝后院走。
林疏月立刻跟上。
顾砚收起炭笔,快步追来。
江浸月把琴挂回匣中,也跟了上来。
后院塌了一半,草长得齐腰高。燕南泠拨开草,看见三块青砖排成直线,砖缝里嵌着铜片,已经发黑。
她蹲下,手指抹过铜片表面。
铜片凉,但底下有微热。
“有人刚来过。”她说。
顾砚蹲在她旁边,用铜管尖端刮掉铜片上一层灰。下面露出半个符头,和刚才烧掉的符纸一模一样。
“这不是布置,是补漏。”他说,“他们发现符纸被取,回来加固。”
林疏月拔刀,刀尖挑开第一块砖。
砖下是土,土里埋着一根铜管,直通地下。
第二块砖下也一样。
第三块砖下,铜管连着一块铁板,板上刻着字:槐江水位,甲子年三月初七。
江浸月蹲下,手指按在铁板上:“这字是新刻的。”
燕南泠伸手,从药囊里取出银针,刺入铜管接口。
针尖颤了颤。
她闭眼,再睁眼时说:“管子里有气流,往西边走。”
顾砚抬头:“西边是江岸。”
“不是江岸。”她说,“是江底。”
林疏月收刀:“你怎么知道?”
“针感到了水压。”她说,“还有淤泥的滞涩。”
顾砚从匣里取出一个铜哨,吹了一声。哨音极短,像鸟叫。
没人应。
他把哨子塞回匣里:“没人守。他们以为符纸还在,不会想到今晚有人来。”
燕南泠看向江浸月:“你能听出地下有没有人?”
江浸月摇头:“听不到活人。只能听气流、听震动。”
“那就够了。”她说,“我们下去。”
顾砚打开工具匣,拿出一把短铲,递给林疏月:“挖。”
林疏月接过,蹲下,铲尖插进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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