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迈着轻快的步伐消失在后厨的门帘后,留下赵禹和云婳,以及一桌子即将到来的、远超两人食量的饭菜。
空气中的八卦余温尚未散尽,赵禹却已然将那段插曲抛之脑后。
程星?一个脑回路异于常人的学生罢了。
真正让他此刻上心的,是坐在对面的云婳。
女孩低着头,双手局促地放在膝盖上,刚才程星那番古怪的表演,显然也让她感到了不安。
赵禹决定主动打破这片沉寂。
“别理她,程星就是那样,人来疯。”他语气轻松。
云婳抬起头,小声“嗯”了一下,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困惑。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服务员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
赵禹没有深入解释。有些误会,越解释越黑。
他拿起菜单,又加了两个清淡的素菜和一份汤。
“你太瘦了,要多吃点。”他把菜单递给路过的另一个服务员,话说得自然而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必须跟上。”
这话,他以前也对班上那些为了减肥而节食的女生说过。
在他看来,这纯粹是一个老师对学生的常规关怀,和“今天作业写完了吗”没有本质区别。
云婳的肩膀微微一缩,似乎对这种直接的关心有些无所适从。
她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小声说:“谢谢赵老师……其实,我吃得不多的。”
“不多才要多吃。”赵禹不容置喙。
他看着她,眼前浮现出她档案上的那几行字:父亲早逝,母亲再嫁,继父有暴力倾向……如今,母亲和继父也意外身亡。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女孩,在法律意义上,已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孤儿。
她身上那种挥之不去的怯懦和疏离感,都有了源头。
赵禹的心里,某种柔软的情感被触动了。那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一种更古老、更深沉的责任感。他觉得自己像一个临时上任的监护人,有义务在这段最艰难的时光里,为她撑起一小片天。
菜很快上齐了。
水煮牛肉的红油翻滚着热气,松鼠桂鱼浇上了酸甜的酱汁,还有几道翠绿的炒时蔬。香气在小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暂时驱散了先前的尴尬。
赵禹拿起公筷,先给云婳夹了一大块没有刺的鱼腹肉。
“尝尝这个,这家店的招牌菜。”
云婳看着碗里那块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鱼肉,愣住了。从小到大,除了已经面目模糊的亲生父亲,从没有人这样为她夹过菜。
她的眼眶毫无征兆地一热,赶紧低下头,用筷子小口小口地扒拉着米饭,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谢谢老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鼻音。
赵禹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他只当她是害羞。
“吃吧,别客气。”他自己也动了筷子,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观察云婳身上。
他发现,她吃饭的姿态非常安静,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夹菜时,绝不让筷子碰到盘子里其他的菜;咀嚼时,嘴唇紧紧闭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赵禹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她碗里。
“光吃肉不行,营养要均衡。”他的语气,像极了一个操心的老父亲。
云婳停下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
赵禹正专注地帮她把汤里的葱花撇掉,侧脸在餐厅温暖的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
他的神情很认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这一瞬间,云婳的心跳漏了一拍。
久违的、几乎已经遗忘的“被照顾”的感觉,像一股暖流,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这种温暖,来自于一个并非亲人、却胜似亲人的老师。
亲情……
她想,这应该就是亲情吧。
当然,亲情和爱情的界限,有时候并不那么分明。
它更像是一种感觉,一种依赖,一种在特定时刻,由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所催生出的复杂情愫。
云婳偷偷看着赵禹温和的笑容,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慌乱地低下头,用头发遮住自己的侧脸,心脏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
她觉得自己很奇怪。
她渴望的是父爱,是那种可以让她安心依靠的港湾。
赵老师给予她的,正是这种感觉。可为什么,自己的心跳会失控?
两人之间的互动,在赵禹看来,是“师长对学生的关怀”,在云婳心里,是“久违的亲情与一丝莫名的悸动”。
然而,这一切落在不远处一个正在擦拭桌子的身影眼中,就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了。
程星换了一块抹布,慢悠悠地擦着离赵禹他们不远的一张空桌。
她的动作很慢,耳朵却竖得老高,眼睛的余光更是将那边的“甜蜜投喂”尽收眼底。
她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心里的小本本已经记满了“罪证”。
“啧啧,看看,又夹菜了!”
“我的天,还帮她撇葱花!这是什么绝世好男人……”
“你看云婳那个样子,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头都不敢抬。这要是没点猫腻,我程星的名字倒过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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