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铺后院的锻炉在老墨归来前便已熊熊燃起,此刻,赤红近白的烈焰如同苏醒的熔岩巨兽,将青石垒砌的院墙映照得一片通明,热浪扭曲了空气。老墨搬来一个通体漆黑、表面嵌满流动银色灵纹的特制铁砧,又从他那看似杂乱却自有章法的工具箱深处,取出一柄锤头黝黑、布满岁月凹痕与暗红铁锈斑痕的古朴重锤。最后,他将沈砚那枚陪伴多年、此刻却黯淡无光的烬火镯,轻轻放置在铁砧中央。镯身上,原本玄奥的灵纹因烬火反复暴烈的反噬而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触目惊心,仿佛一碰即碎。
“沈家议事厅那场闹剧,左耳进右耳出便是。”老墨活动了一下粗壮的手腕,抡起那柄沉重的古锤,看似随意地敲击在铁砧边缘试力。咚!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伴随着四溅的金红火星炸开,他的声音在轰鸣中带着奇异的金属共振,“那些老朽眼中只有斗室之内的蝇头小利、门户之见,望海城头顶悬着的利剑、镇灵塔下涌动的暗流…他们看不见,也不敢看。”
沈砚走到灼热的锻炉旁,炽热的气流卷起她额前的碎发。她凝视着铁砧上伤痕累累的手镯,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拂过那些冰冷的裂痕:“他们的看法,早已与我无关。墨伯,”她抬眸,眼中是纯粹的信任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海心焰…真能救回它吗?” 她下意识地按了按存放父亲铁牌的衣袋,仿佛在汲取一丝支撑。
“能!”老墨的回答斩钉截铁。他指向锻炉中咆哮的赤红火焰,“但需借三力合一:我的墨铁火,可熔万物,重铸其形!” 又指向沈砚手中的水晶瓶,“你的海心焰,至清至柔,调和其性!” 最后,他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沈砚身上,“再加上你血脉中那簇桀骜的烬火本源——三者共鸣,刚柔并济,方能令其脱胎换骨,涅盘重生!” 他小心地引动水晶瓶中的海心焰,那淡蓝色的火焰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轻盈地游出,丝丝缕缕缠绕上濒临破碎的烬火镯。“但这过程,如同将你置身熔炉再锻,灵力交融撕扯之痛,远胜你之前承受的冰火反噬百倍!丫头,这苦,你吃得消吗?”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视沈砚眼底。
沈砚没有任何犹豫,将手掌坚定地贴在了冰冷与灼热并存的烬火镯上:“我能!”
“好!”老墨眼中精光一闪,不再多言。他低喝一声,手中古锤重重敲击在铁砧边缘一处特定的灵纹节点上。嗡——!地面骤然亮起!一个由无数繁复交错、流淌着淡金色光芒的古老符文构成的巨大灵阵瞬间升起,将锻炉、铁砧以及阵中的沈砚、老墨笼罩在内,形成一个隔绝外界、稳固无比的灵力场域。苏璃被柔和却坚韧的力量推至阵外,她能清晰感受到阵内狂暴能量被牢牢锁住,同时也敏锐地察觉到,铁匠铺外围的阴影中,似乎有几道极其隐晦、带着窥探意味的灵力波动一闪而逝——是沈渊的人?还是…别的什么?
“凝神!静气!”老墨的声音如同洪钟,穿透灵阵的嗡鸣,直接撞入沈砚识海,“引海心焰之力,顺镯上残存灵纹流转!莫要压制烬火,试着让它与海心焰的气息相触、相知…如同锻铁,需让火力均匀渗透铁骨,而非蛮力摧毁!”
沈砚闭上双眼,摒除一切杂念。海心焰的清凉顺着掌心涌入烬火镯,刚一接触镯内残留的、如同受伤野兽般暴戾的烬火气息,瞬间便激起了剧烈的、针扎般的刺痛!她闷哼一声,牙关紧咬,额角青筋隐现。按照老墨传授的玄奥法门,她小心翼翼地,如同在悬崖边行走,将自己经脉深处那簇本源的烬火之力,一丝丝、一缕缕地引导出来,试图让这冰与火、毁灭与重生的力量,在灵阵的引导下,在古锤的敲击中,找到那微妙的共生平衡点。
“刚极易折,柔韧方能长久!”老墨的古锤带着千钧之势,精准无比地落在烬火镯的每一条裂痕之上,每一次敲击都伴随着金铁交鸣与灵光的爆闪!锤头落点妙至毫巅,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灵力韵律。“你父亲当年穷尽心血钻研‘共生术’,所求不过此道!他总说,孤阳不生,孤阴不长。火焰至烈,焚尽万物亦焚自身;水流至柔,润泽万物却失锋锐。唯有水火交融,刚柔并济,阴阳相生,方是永恒之道!这共生之术,正是克制蚀灵污秽、分化瓦解之力的无上法门!” 他点出了“共生术”对抗蚀灵族的深层意义。
共生术!沈砚心神剧震,这个词她曾在父亲日记的残页上见过,却始终不解其意。此刻在老墨的引导和锤音的震荡下,她豁然开朗!她全神贯注地感受着体内、镯内三股力量的激荡与融合:墨铁火的霸道炽烈如同开天辟地的重锤,海心焰的清凉柔和如同滋养万物的甘泉,而烬火的狂暴灼热则如同亟待驯服、融入新生的洪荒之力!在老墨神乎其技的锤击与脚下古老灵阵的玄妙引导下,这三股原本泾渭分明、甚至相互排斥的极端力量,竟开始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姿态相互渗透、交融!烬火镯上那些狰狞的裂痕,在淡蓝与赤金交织的光芒中,如同被无形的手抚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镯身渐渐褪去灰败,焕发出一种内敛而温润、宛如初生朝阳般的金色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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