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柱围成的空间像一个冰冷的囚笼,弥漫的湿冷寒气比沼泽的毒瘴更刺骨,仿佛能冻结骨髓。沈砚扶着苏璃在一块布满青苔的岩石上坐下,艰难地收集几根枯枝,用指尖残余的最后一丝灵力勉强点燃一小簇篝火。橘红色的火苗微弱地跳动,勉强驱散一点附骨的寒意,却丝毫无法照亮石柱间那些如同凝固黑暗的阴影,反而将扭曲的柱影拉得更长、更狰狞。
“先歇口气。”沈砚声音嘶哑,解下自己沾满泥污、早已破损的外袍,不由分说地裹在苏璃身上。长时间的跋涉让苏璃刚刚稳定一点的伤势再次恶化,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身体微微颤抖,但眼神比之前多了几分强撑的清明。
苏璃没有拒绝,只是将袍子裹得更紧,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石柱上那些模糊诡异的壁画,眼底深处是无法掩饰的忌惮和一丝源自血脉的悸动。“小心…这些壁画…不只是记录,它们本身可能就附着着蚀灵的怨念和低语…”她声音微弱,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蚀灵族的东西,从来都带着阴邪的诅咒。
沈砚心头一凛,点点头,走向最近的一根石柱。跳跃的篝火将壁画映照得影影绰绰。第一幅画面斑驳不堪,勉强能辨认出一群身披厚重黑袍的人影,他们以最卑微的姿态匍匐在地,朝着画面深处某个不可名状的黑暗源头疯狂跪拜。每一个黑袍人的额头,都刻着与石柱基底纹路相同的、扭曲如活物的印记。随着他们的叩拜,那印记仿佛在蠕动,渗出粘稠的黑色丝线,汇聚成一条污浊的、仿佛流淌着绝望的黑色河流,无声地涌向黑暗深处。
“献祭…他们在向什么东西献祭灵魂?”沈砚喃喃自语,手指悬停在冰冷的石壁前,一股阴寒黏腻的气息顺着指尖缠绕上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些模糊的人影姿态狂热到扭曲,即使隔着漫长的岁月,沈砚仿佛也能听到他们口中嘶哑、非人的祷言在耳边低语,充满一种令人作呕的虔诚。
她强忍不适,走向第二根石柱。这里的画面保存得相对完整,冲击力也更强。画面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由骸骨和黑曜石搭建的祭坛,粗大冰冷的锁链如同毒蛇般缠绕其上,另一端则死死捆缚着形态各异的生灵——虎头蛇身的巨兽痛苦地扭曲着;生有数条手臂的人形生物徒劳地挣扎;甚至还有一团不断蠕动、溃烂的血肉,早已失去了任何可辨认的形状…它们的眼睛无一例外地瞪大到极限,空洞地凝视着虚空,嘴巴无声地裂开,凝固着永恒的绝望嘶吼。
而祭坛周围,更多的黑袍人影正狂热地进行着仪式。他们用锋利的骨刃划开自己的手腕,任由暗紫色的血液汩汩流淌,滴落在祭坛表面。随着鲜血的浇灌,祭坛中央那片深邃的黑暗如同活物般蠕动、膨胀,隐约可见无数只冰冷、漠然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不带一丝情感地俯瞰着下方献祭的盛宴,如同在欣赏蝼蚁的挣扎。
“呕…”强烈的视觉冲击和那穿透壁画的绝望感,让沈砚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干呕了一声,心脏狂跳如擂鼓。这不仅是献祭,更是对生命最极致的亵渎和折磨!
“这是‘低语仪式’…”苏璃不知何时已艰难地挪到沈砚身后,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灰败,眼神死死盯着壁画,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捆缚。“蚀灵族…他们信奉黑暗,以生灵的痛苦与绝望为食粮…通过这种仪式,将‘低语’(痛苦哀嚎)转化为力量…献给他们供奉的…‘深渊之眼’…”她的声音低沉而艰涩,带着深深的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
沈砚猛地转头看向她:“深渊之眼?那是什么?”
苏璃的目光落在壁画祭坛中央那片布满眼睛的黑暗上,眼神空洞:“古籍里语焉不详…只知道…那是蚀灵族力量的源头,也是…他们扭曲信仰的终点。”她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壁画角落,“你看那里…被献祭的,不仅是异族…还有…”
沈砚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瞳孔骤缩!在壁画不起眼的角落,几个同样被锁链捆缚的身影,他们的额头上赫然也刻着蚀灵族的印记!他们身体的一部分正在被黑暗侵蚀、异化——半边人脸因痛苦而扭曲,另外半边却已化作布满鳞片和尖刺的怪物肢体!他们的眼神,比其他祭品更多了一种被至亲背叛的、深入骨髓的绝望。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沈砚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让她如坠冰窟!连自己的同族都能如此残酷地献祭、折磨、异化…蚀灵族的冷酷与扭曲,已经超出了人类理解的范畴!这些壁画就像一面来自地狱的镜子,赤裸裸地映照出这个族群根植于黑暗与痛苦的血腥本质。
她几乎是挪到第三根石柱前。这里的壁画被破坏得最为严重,只能勉强辨识出一些令人心悸的片段:祭坛中央那片黑暗深渊中,伸出无数只枯槁、扭曲如树枝的手臂,疯狂地抓向那些被锁链捆缚的生灵,将他们拖向永恒的黑暗。而周围的黑袍人影们,脸上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笑容,他们的身体下半部分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化作流淌的阴影,却依旧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仿佛融入那片深渊是至高无上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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