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铁革新的风暴在朝堂和地方上激烈地酝酿、碰撞,赵构稳坐中枢,以雷霆手段压制着旧利益集团的反扑。
而与此同时,他的目光并未仅仅停留在眼前的权斗和财政危机上。
深知人才是帝国复兴根本的他,早已开始着手布局未来,在年轻一代中发掘可堪大用的栋梁之材。
这一日,赵构在翻阅由新任御史中丞胡铨整理、递送上来的“风闻奏事”札子时,一份看似不起眼的密报,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份密报并非弹劾哪位高官,而是记述了不久前发生在临安府钱塘县的一件“小事”。
钱塘江堤年久失修,今夏汛期将至,县衙征发民夫加固堤防。
然而,县衙拨付的工料款被层层克扣,到了工地已是杯水车薪,且负责督工的小吏贪墨工钱、虐待民夫,导致群情激愤,几乎酿成民变。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个在县学读书的年轻学子站了出来。
他并未冲动地带领民夫闹事,而是连夜走访,查清了工料款被克扣的实据,又凭借其秀才功名和过人胆识,直接拦住微服至钱塘视察水利的工部郎官的轿子,将证据和民夫冤情一一陈诉。
那工部郎官见证据确凿,又恐事情闹大,当即下令严惩贪吏,追回赃款,并紧急调拨银两,工程得以顺利进行,避免了一场祸事。
密报最后提到,这个学子,名叫虞允文,年方二十,尚在县学读书,但其临危不乱、处事缜密、敢于为民请命的风骨,已颇受乡里称赞。
“虞允文……”
赵构轻轻念着这个名字,脑海中属于现代历史学者的记忆瞬间被激活!
在南宋中后期,正是这位虞允文,在采石矶率领军民,以少胜多,大破南侵的金主完颜亮,取得了南宋历史上最辉煌的防御战胜利之一,堪称挽狂澜于既倒的国之干城!
没想到,历史的轨迹提前了数十年,这位未来的名将、能臣,此刻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县学少年!
但即便是在这件“小事”中,其日后那种沉着、果敢、兼具谋略与胆识的特质,已然初露锋芒!
“简在帝心……”赵构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在当前朝中老成持重者多、锐意进取者少,尤其是能文能武、通晓实务的年轻人才极度匮乏的情况下,发现虞允文,无异于发现了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传旨。”
赵构放下札子,对身边的内侍道,“宣钱塘县学子虞允文,即刻入宫见驾。”
内侍一愣,宣一个白衣学子入宫?这可是极为罕见的恩宠。
但他不敢多问,立刻躬身应道:“奴婢遵旨!”
……
钱塘县学内,虞允文正与几位同窗切磋经义。
他面容俊朗,目光清澈而沉稳,虽衣着朴素,但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度。
突然,县学教谕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允文!允文!快!天使驾到,宣你即刻入宫见驾!”
整个县学瞬间炸开了锅!
天使宣召?入宫见驾?
虞允文一个秀才,如何能得天子亲自召见?
虞允文也是心中剧震,但他很快镇定下来,联想到不久前江堤之事,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他整理了一下略显陈旧的儒衫,深吸一口气,向着传旨太监恭敬行礼:“学生虞允文接旨。”
在无数道震惊、羡慕、疑惑的目光注视下,虞允文跟随太监,登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一路上,他心潮澎湃,却强迫自己冷静,反复思忖陛下因何事召见,自己该如何应对。
穿过重重宫禁,踏入庄严的福宁殿侧殿,虞允文按捺住初次面圣的紧张,依礼参拜,声音清越而稳定:“学生虞允文,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平身,看座。”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虞允文谢恩后,略微抬头,飞快地瞥了一眼龙椅上的年轻皇帝。
与他想象中威严莫测的帝王不同,这位诛杀秦桧、力主北伐的新君,眼神锐利如刀,却又带着一种探究和审视的意味,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虞允文,”
赵构开口,并未寒暄,直接切入主题,“钱塘江堤之事,朕已知晓。你且将当日情形,细细道来。”
果然为此事!
虞允文心中一定,便将如何发现吏员贪墨、如何暗中查证、如何拦轿陈情等经过,条理清晰、不卑不亢地叙述了一遍,既无自夸,亦无隐晦。
赵构静静听着,不时插话问及细节,如如何取得证据、如何说服民夫保持克制、对后续堤防工程有何看法等。
虞允文均一一据实回答,思路清晰,见解务实,尤其对水利工程的看法,虽显稚嫩,却已能切中要害,显示出极强的实务潜质。
“嗯,”
赵构听完,不置可否,忽然话锋一转,“如今朝廷诛杀国贼,锐意北伐,然国库空虚,百废待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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