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十二年的初冬,寒意渐浓。
临安城内外,因新军演武、火器试射、后勤大演兵等一系列彰显国威军力的盛事而激荡的热血尚未平息,一股来自北方的、带着试探与妥协意味的暗流,却悄然而至,为这决战前夜增添了几分诡谲的色彩。
这一日,大朝会。
紫宸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当常朝礼仪即将结束之时,鸿胪寺卿出列,手持一份烫金的国书,面色凝重地奏报:“启奏陛下,金国遣使入朝,呈递国书,言……欲与我朝重修旧好,再议和约。”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金虏求和?”
“此时求和?莫非有诈?”
“定是见我朝兵强马壮,心生畏惧了!”
百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脸上神色各异,有惊疑,有警惕,亦有少数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龙椅之上,赵构面色平静,无喜无怒,仿佛早有所料。
他微微抬手,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呈上来。”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内侍接过国书,恭敬地放在御案之上。
赵构并未立刻打开,只是用指尖轻轻点着那卷用上好绸缎制成的国书,目光扫过殿下群臣,最后落在了枢密使李纲和知枢密院事韩世忠的脸上。
李纲眉头微皱,韩世忠则嘴角撇了撇,露出一丝不屑。
赵构这才缓缓展开国书,目光扫过上面用汉、女真两种文字书写的词句。
国书的措辞,比起以往,确实“客气”了许多。
金主完颜亶在信中,先是回顾了一番“昔日盟好”(指绍兴和议),将近年战事归咎于“边将擅起衅端”、“小人离间”,表示愿“罢兵息民,永结盟好”。
提出的条件包括:宋金以淮水—大散关为界(即维持绍兴和议时的疆界);
宋国恢复对金国的“岁贡”,但数额可“酌情商减”;
金国则承诺“约束边将”,不再南侵云云。
通篇看似让步,实则核心仍是要求南宋承认其侵占淮河以北大片疆土的现状,并继续纳贡称臣!
只不过将“岁贡”换了个“酌情商减”的遮羞布。
赵构看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将国书轻轻合上,放在一旁。
他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视全场,声音清晰而沉稳地响起,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冽:
“金虏此国书,诸位爱卿,都听听。”他示意内侍将内容概要宣读一遍。
内侍尖细的声音在殿中回荡,每读一句,殿内一些主和或持重官员的脸色就变幻一分,而主战派将领如韩世忠等,脸上的怒容则愈发明显。
宣读完毕,殿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皇帝的决断。
这封国书,如同一块试金石,将检验陛下矢志北伐的决心,究竟有多坚!
赵构缓缓站起身,他没有看那国书,而是走到御阶之前,俯视着满朝文武,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愤懑和决绝:
“重修旧好?再议和约?”
赵构冷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讥诮与悲凉,“好一个‘罢兵息民’!好一个‘永结盟好’!”
他猛地伸手指向北方,声音如同寒冰撞击:“那淮河以北,千里沃土,亿万生灵,是谁的家园?
那汴京城内,宗庙陵寝,是谁的故都?
那靖康年间,蒙尘北狩的二圣,是谁的君父?
那千千万万死于胡虏铁蹄下的冤魂,又是谁的同胞?!”
一连串的反问,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一个有良知的宋臣心上!
一些老臣想起靖康之耻,已然热泪盈眶。
“金虏如今眼见我朝整军经武,国力日盛,前方将士用命,连战连捷,其内部更是天灾人祸,民怨沸腾,无力南顾!”
赵构的声音如同雷霆,在殿中炸响,“于是,便想用这轻飘飘的一纸文书,让我朝放弃血海深仇,承认这丧权辱国之界,继续岁岁纳贡,苟安于江南?
天下岂有这等便宜之事!”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可能心存幻想的大臣:“尔等莫非忘了,昔日绍兴和议,岁币百万,屈膝称臣,换来的可是太平?
换来的乃是金虏更加的骄横,无休止的勒索!
换来的乃是我大宋儿郎在胡马面前抬不起头!
换来的乃是国耻日深,民心离散!”
“今日之宋,非昨日之宋!”
赵构斩钉截铁,声震屋瓦,“朕,亦非昔日的朕!”
他走回御案,一把抓起那卷金国国书,看也不看,猛地掷于地上!
动作决绝,没有丝毫犹豫!
“啪!”国书落在金砖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如同惊雷,震得所有人心头一跳!
“告诉金使!”
赵构的声音冰冷,带着帝王的绝对威严,“要想和谈,可以!
但需依我大宋之条件!”
他逐字逐句,清晰地说道:
“第一,金虏必须无条件归还我大宋所有故土,包括燕云十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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