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讯玉佩在掌心渐渐冷却,苏瑶那清越中带着一丝期盼的声音仿佛仍在耳畔回响。正心阁,上古儒修遗迹,正气传承……这些字眼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张天成心中漾开层层波澜。此刻的他,历经黑水涧魔气侵蚀、寂灭碑前险死还生,体内才气虽愈发雄厚凝练,却也掺杂了寂灭的沉郁与魔识的隐患,正需这等煌煌正道、中正平和的浩然之气来洗涤、平衡。
更何况,发出邀请的是苏瑶。那位在望江城墨香苑中,与他并肩探讨阵道,眸中曾清晰映出他身影的书院仙子。数月不见,不知她是否依旧清丽如昔,阵道修为又精进了多少?
去意已决。
张天成不再犹豫,转身便欲前往山巅平台向青岚阁主辞行。然而他刚走出数步,一道青色的身影便如早已等候多时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廊道前方,正是青鳞。
“公子可是要离开风阁?”青鳞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
张天成心中微凛,青岚阁主对他行踪的掌握,果然分毫不差。“正是。有故人相邀,需往陨星山脉一行。还请青鳞姑娘代为通禀阁主,多谢阁主此前相助与收留之恩。”
青鳞微微颔首:“阁主已知晓。她让奴婢转告公子,风阁之门,随时为公子敞开。此外……”她略一停顿,取出一枚与他之前所用略有不同、风纹更加繁复的青色玉符,递了过来,“阁主言,陨星山脉毗邻大泽,情况复杂,此乃‘青岚符’,非遇生死危机不可轻动,激发后可唤来一道阁主风念相助,亦可作为信物,求助于附近与风阁交好的妖族势力。”
张天成接过玉符,入手温润,其中蕴含的风系法则之力磅礴而内敛,远超之前的风隐令。这份馈赠,不可谓不重。他郑重收下,拱手道:“请代我多谢阁主厚赠。”
青鳞点了点头,侧身让开道路,但在张天成与她擦肩而过时,又以微不可闻的声音传音道:“公子此行,还请务必小心。黑水涧之事,恐有余波未平。”
张天成脚步微顿,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如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过。他心中明了,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身形化作一道清风,径直下了山峰,出了青岚风阁的笼罩范围,辨明方向,朝着人族疆域与云梦大泽交界的陨星山脉方向疾驰而去。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青岚风阁山巅,青岚阁主的身影无声浮现,望着张天成消失的天际,青碧眼眸中光芒闪烁。
“魔痕已种,因果已牵。小子,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是成为混乱的傀儡,还是成为驾驭混乱的异数,且让本座看下去……”她低声自语,随即袖袍一拂,“青鳞。”
“奴婢在。”青鳞的身影在她身后显现。
“暗中跟上去,非必要勿现身。护他周全,也……盯紧他。若他体内魔痕有失控迹象,或与某些不该接触的存在联系……”青岚阁主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阁主。”青鳞躬身领命,身形缓缓融入风中,消失不见。
……
云梦大泽广袤无边,即便只是从其边缘区域横穿,也非易事。张天成将风之灵动与寂灭沉凝结合,赶路时迅若惊鸿,气息却近乎归于虚无,巧妙地避开了沿途大部分妖兽的领地与险恶禁制。偶有避不开的冲突,他也尽量以雷霆手段迅速解决,不恋战,不留痕。
越是靠近大泽边缘,人族活动的痕迹便渐渐增多。废弃的矿坑、残破的古老驿站、以及一些低阶修士组队猎杀妖兽时留下的临时营地遗迹。空气中弥漫的妖气与混乱法则渐渐淡去,属于人族的、相对有序的灵气环境开始占据主导。
十数日后,前方地平线上,一片绵延起伏、仿佛巨龙脊背般的苍茫山脉映入眼帘。山势雄奇,许多山峰顶端呈现出不规则的断裂状,仿佛曾被天外陨星撞击过,这便是陨星山脉。这里灵气氤氲,却又带着一种古老的荒凉感,是人族与妖族缓冲地带的三不管区域,龙蛇混杂,机遇与危险并存。
根据苏瑶玉佩中传来的信息,约定的汇合地点,位于陨星山脉外围的一处名为“落霞坡”的地方。
张天成放缓速度,收敛气息,如同一个寻常的筑基期散修,步入山脉之中。落霞坡并不难找,是一处面向西方、视野开阔的山坡,每当夕阳西下,霞光万道,映照得坡上大片野花绚烂如锦。
他抵达时,夕阳正好,将天地染成一片暖金。坡上已有数道身影。
为首一人,身着月白裙衫,身姿窈窕,正临风而立,遥望着天边绚烂的晚霞。侧脸线条优美,神情专注,不是苏瑶又是谁?数月不见,她气息愈发凝练清冷,显然修为亦有精进。
在她身后,还站着三人。一名衣着华贵、面容俊朗却眉眼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倨傲的青年,正是曾在墨香苑有过冲突的赵乾。他此刻正看着苏瑶的背影,目光复杂。另一人则是一名身着褐色短褂、皮肤黝黑、腰间挂着罗盘与药铲的精悍汉子,看样子是个常在山中行走的寻脉师或采药人。最后一人则是个抱着长剑、神色冷峻的黑衣男子,气息凌厉,应是护卫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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