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放下茶盏,神色平静:董璋虽勇,但性情急躁,只需一点火星,便会燎原。他这一动,孟知祥便再无退路。
他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手指在剑门关与梓州之间划了一道:传令给刘知远,让他率五千精兵进驻泽州,对外宣称支援晋阳盟友,实则按兵不动。再让王将军你率三千骑兵,至剑门关外百里处游弋,佯装增援孟知祥,但需记住——只许观战,不许参战。
这是为何?王彦章不解。
孟知祥见晋阳派兵,必定以为结盟有望,会全力迎战董璋。而董璋见晋阳兵至,会更加认定孟知祥勾结外敌,必然死战。双方都是骑虎难下,我们只需在旁看着,等他们两败俱伤。
苏木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待他们打得精疲力竭时,再派人分别向两边传话。对孟知祥说,晋阳援军已在路上,请他务必坚守;对董璋说,晋阳已决定放弃孟知祥,若他肯归顺朝廷,朝廷将封他为西川节度使。如此一来,董璋必然更加拼命,而孟知祥只能咬牙支撑。
王彦章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先生此计,当真是一箭双雕,不,是一石三鸟!
三鸟?苏木轻笑,远不止。第四只鸟,是洛阳朝廷。待双蜀打得不可开交,我们便可向朝廷上书,说潞王安抚蜀地有功,使两川自相残杀,无力东进。朝廷必会嘉奖,李从荣再想对大人动手,也得掂量掂量。
他负手立于窗前,望着西南方向的烽火,心中却在计算着更远的棋局。
第五只鸟,是契丹。幽州的赵延寿一直在观望,若见晋阳威势大增,必然会心生忌惮,不敢轻举妄动。而契丹见蜀地战乱,也会暂时放松对北方的侵扰。
第六只鸟——他声音渐低,仿佛说给自己听,是我苏家的血仇。赵延寿与郭崇韬旧党关系密切,待我在晋阳根基稳固,便可借朝廷之力,向幽州动手。
十日后,战报传来。
董璋亲率三万东川军,突袭剑门关。孟知祥仓促应战,调集四万蜀军死守。双方在剑门关下激战三日,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董璋军攻势猛烈,一度攻上关楼,却被孟知祥亲自擂鼓激励的守军击退。
与此同时,刘知远率五千精兵抵达泽州,王彦章的三千骑兵也在剑门关外百里扎营,两军遥遥相望,却都按兵不动。孟知祥派使者送来战马千匹,请求晋阳速援;董璋也派使者送来密信,许诺若能得晋阳相助,愿将蜀地盐铁之利与晋阳共享。
苏木照单全收,却对双方的请求都回复援军不日便至。
节度使府内,李从珂看着堆满屋子的礼物,笑得合不拢嘴:先生真是神机妙算!不费一兵一卒,既得战马,又得粮草,还让他们打得死去活来。
苏木却面色凝重:大人,这只是第一步。想要真正得利,还需再添一把火。
他取出一封早已准备好的信函,递给李从珂:请大人过目。
李从珂展开一看,却是写给董璋的,信中言辞恳切,称晋阳已决定放弃孟知祥,若董公能攻下成都,朝廷将封其为西川节度使,世袭罔替。
这信若是落入孟知祥手中...李从珂眼前一亮。
那就更好了。苏木微笑,让王彦章遗失这封信,让孟知祥的斥候捡到。到那时,孟知祥必然认定董璋已得晋阳支持,只能向朝廷求援,甚至归顺朝廷。而我们则可顺势而为,兵不血刃,拿下两川。
他顿了顿,眼中锋芒毕露:纵横之术,说到底,不过是四个字——因势利导。让敌人以为自己在做选择,实则每一步都在我们的棋局之中。
当夜,王彦章的骑兵营中,一名的士兵将一封密信遗落在营外。不出苏木所料,第二日清晨,这封信便出现在孟知祥的案头。
成都宫内,孟知祥读完信,脸色铁青,双手颤抖。他将信拍在案上,对身边谋士赵季良吼道:好个李从珂!好个苏木!表面与本帅结盟,背地里却支持董璋!他们这是要借刀杀人,坐收渔利!
赵季良看完信,亦是心惊胆战:大帅,如今之计,唯有...唯有向洛阳朝廷称臣,请求朝廷出兵干预。否则,董璋有晋阳支持,剑门关恐难守住。
孟知祥咬牙切齿,在殿中来回踱步。他称帝不过半年,本想着割据蜀地,做个逍遥天子,却没想到被苏木的连环计逼入了绝境。若不称臣,董璋大军压境,自己腹背受敌;若称臣,则称帝大业化为泡影,日后还得看朝廷脸色行事。
苏木...苏木!孟知祥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本帅与你,不共戴天!
三日后,一道令天下震惊的奏章从成都送往洛阳。
孟知祥在奏章中称:臣孟知祥,因蜀地不宁,暂且称制,以安民心。今愿取消帝号,归顺朝廷,请求朝廷派兵协防西川,共讨董璋。
晋阳节度使府,苏木收到消息,只是淡淡一笑:孟知祥,你终于还是进了我的局。
他铺开宣纸,提笔写下一份奏折,向李从珂建议:孟知祥既已归顺,朝廷当派使者前往成都,册封其为西川节度使,蜀王爵位,世袭罔替。同时,应派兵进驻剑门关,协助防守。至于董璋,其攻打朝廷命官,罪大恶极,当派兵讨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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