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洛阳传急讯,明宗病重危
晋阳的秋,来得总比其他地方更早一些。
九月的寒风掠过汾河水面,吹得节度使府邸的灯笼摇摇晃晃,昏黄的光晕在夜色中晕染开来,像是被谁随手泼洒的残墨。苏木负手立于水榭亭中,目光穿透重重夜色,落在西南方向。那里,剑门关的烽火已燃了月余,蜀地的群山在想象中若隐若现,如同一盘尚未下完的棋局。
大人,洛阳急信!
王彦章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这位昔日的流寇头领,如今已是晋阳镇将,步履匆匆地穿过回廊,手中举着一封用火漆密封的信函,信封上三道朱红色的字在灯下泛着刺目的光。
苏木接过信,指尖在火漆上轻轻摩挲,并未立即拆开。他抬眼看向王彦章:送信人呢?
是宫里的小德子,咱们花了三年功夫才买通的那个小黄门。王彦章压低声音,他说,这信是冯相公亲自写的,十万火急,必须亲手交到您手里。
苏木点点头,转身走进书房。王彦章紧随其后,关紧门窗,又亲自检查了一遍窗棂的缝隙,这才退到角落,像一尊铁塔般矗立。
烛火被点燃,苏木用小刀挑开火漆,取出信纸。纸上是冯道那熟悉的字迹,工整得如同刻版印刷,每一个字都透着这位不倒翁宰相特有的谨慎:
> 殿下、苏公钧鉴:陛下自上月偶染风寒,本不以为意,然近日病情急转,已三日不能视朝。太子从荣于宫中密布心腹,京畿诸军多为其所控。昨夜,从荣密会枢密使范延光,商议事宜。朝野震动,人心惶惶。道虽不才,然受陛下厚恩,不敢不以实告。望晋阳早做打算,若洛阳有变,还需殿下与苏公主持大局。道顿首。
信纸轻薄,苏木却觉得重逾千钧。他反复看了三遍,确认信上每一个暗记都完好无损,这才将信纸置于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
大人,出了何事?王彦章见苏木面色凝重,忍不住问道。
明宗病重,太子李从荣要动手了。苏木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王彦章脸色骤变: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急。苏木走到舆图前,手指在洛阳的位置点了点,先去请潞王殿下,就说有要事相商。另外,让刘知远、冯道派来的那个幕僚,还有苏家旧部的几个管事,都来府中议事。
王彦章领命而去,脚步声在夜色中渐渐远去。
苏木独立窗前,从袖中取出那本《鬼谷子》残卷,翻到:用于人,则空往而实来。他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李从荣啊李从荣,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这个时候动手。你急着登基,却不知,这恰恰给了我最好的机会。
一炷香后,李从珂便风风火火地赶到了。他连外袍都未披整齐,显然是从睡梦中被叫醒,额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先生,出了何事?李从珂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这些日子,他虽在晋阳过得安逸,但洛阳那边的动静始终如悬在头顶的利剑。如今这把剑,终于要落下了。
苏木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亲手为李从珂斟上一杯热茶:殿下先暖暖身子。
李从珂接过茶盏,却一口未喝,只是死死盯着苏木:可是洛阳...
洛阳急报。苏木将冯道信中的内容复述了一遍,每说一句,李从珂的脸色就苍白一分。等苏木说完,这位潞王殿下已是一脸死灰。
父皇...父皇他...李从珂声音颤抖。他是在李嗣源身边长大的,虽是养子,但父子情深,此刻听闻养父病重,自是悲痛难抑。但更多的,是对自身处境的恐惧。
殿下。苏木的声音沉稳有力,将李从珂从慌乱中拉回现实,如今不是悲伤的时候。太子李从荣已掌控京畿诸军,一旦陛下驾崩,他登基的第一件事,便是削藩。而您手握河东兵权,又是先帝养子中战功最着者,必是他的首要目标。
那本王...本王该如何是好?李从珂方寸大乱,要不,本王即刻上书,请求入京侍疾?
万万不可!苏木断然否决,殿下若此时入京,无异于自投罗网。李从荣正愁找不到借口对您动手,您这一去,正好给了他的理由。
那...那本王该怎么办?李从珂已是六神无主。
苏木走到舆图前,手指在河东、洛阳、幽州三地划过:殿下,如今形势危急,但也并非无解。臣有四策,可保殿下无虞。
先生请讲!李从珂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其一,**加固城防,整训军队**。苏木指向晋阳,立刻征发民夫,加固晋阳城墙,在城外修建烽火台、壁垒。同时让刘知远加紧操练兵马,将河东各州县的守军重新整编,务必做到令行禁止。李从荣若敢来犯,我们得有迎战的底气。
其二,**联络朝臣,收集证据**。苏木的手指落在洛阳,太子李从荣弑君夺权,必不得人心。冯道已经向我们示好,说明朝中还有忠臣。我们要立刻派密使入京,联络那些不满李从荣的官员,特别是枢密使范延光、宰相李愚等人。同时,收集李从荣密谋篡位、勾结禁军、意图不轨的证据。这些证据,日后就是我们清君侧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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