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知远恍然大悟。这哪里是简单的分兵烧粮,这是典型的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
那何时动手?
今夜子时,苏木望向帐外漆黑的夜色,子时是人最困的时候,也是守军换防的间隙。郭威,你率三千精骑,现在出发,绕远路,务必在子时前抵达河滩。刘将军,你让正面大军亥时造饭,子时列阵,擂鼓呐喊,但不要进攻。
他顿了顿,又道:告诉将士们,今日一战,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尽快赶到洛阳,结束战乱。我们的敌人,不是这两万京畿军,而是李从荣那个弑父的暴君。这些京畿军的将士,大多也是被逼无奈。所以,能俘不杀,能降不追。
刘知远心中一震。他本以为苏木这样的纵横家,视人命如草芥,没想到竟有如此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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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孟津渡。
张彦泽在帅帐中披甲而坐,并未入睡。他虽然是粗人,但军伍经验丰富,知道河东军长途奔袭,必然急于速战。今日对方后退扎营,反而让他更加警惕。
将军,副将进来禀报,敌军大营灯火通明,似乎在埋锅造饭。
埋锅造饭?张彦泽皱眉,这个时辰?
是,炊烟很浓,看来是要准备夜袭。
张彦泽冷笑:刘知远那厮,果然按捺不住了。传令,全军戒备,弓弩手就位,只要敌军靠近百步之内,立刻放箭!
他步出营帐,登上了望台。远处,河东军大营果然灯火通明,隐隐传来战马嘶鸣和士兵的喧哗声。看架势,是真的要夜袭。
来得正好,张彦泽喃喃道,让你尝尝我三叠阵的厉害。
他命令前阵刀盾兵半蹲,盾牌相扣,形成一道铜墙铁壁。中阵长枪兵将枪尾插入土中,枪尖斜指前方,如一排排钢铁荆棘。后阵弓弩手分三排站立,拉弓搭箭,只待一声令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子时正刻,对岸忽然鼓声大作,震天动地。
来了!张彦泽低喝。
果然,河东军大营中涌出无数骑兵,在火光下如黑色潮水般涌来。他们呐喊着,挥舞着兵刃,气势汹汹。但奇怪的是,冲到距离渡口三百步时,忽然停下了。
怎么回事?张彦泽一愣。
只见那些骑兵列成横阵,开始齐声呐喊:张彦泽,逆贼走狗!李从荣,弑父暴君!尔等助纣为虐,天理不容!声音整齐划一,震得河水都泛起涟漪。
这是攻心之术。
张彦泽的手下,有不少人曾是明宗旧部,听了这话,心中难免动摇。张彦泽大怒:放箭!
但对方在三百步外,超出了弓弩的射程。箭矢纷纷落地,徒劳无功。
将军,副将低声道,他们这是激我们出战。
我知道,张彦泽咬牙,不必理会,守住阵型即可。他们长途奔袭,粮草不足,耗不了多久。
他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
将军,不好了!侧翼河滩方向,有敌军偷袭!
张彦泽大惊,转身望去,只见南侧河滩上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那里正是他的粮草辎重所在!
混账!他终于明白过来,正面的大军只是佯攻,真正的杀招在侧翼,快,后阵变前阵,去救粮草!
但为时已晚。郭威率领的三千精骑如一把尖刀,从泥泞的河滩上迂回而至。他们人人衔枚,马摘鸾铃,在夜色中如幽灵般接近敌营。守夜的五百辎重兵本就懒散,被突然杀出的骑兵吓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
郭威的目标很明确——不是杀人,是放火。他们每人携带两捆浸透火油的柴草,扔进粮仓后,火箭齐发。干燥的粮草遇火即燃,顷刻间便成燎原之势。
火光一起,京畿军大乱。后阵的弓弩手忙不迭地转身去救粮草,阵型顿时松散。前阵的刀盾兵看不到后方情况,只听得喧哗,军心浮动。
就在这时,刘知远动了。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只见他拔刀出鞘,厉声喝道: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冲!
两万七千精骑,如决堤的洪水,轰然涌向渡口。战马奔腾,大地颤抖。这一次,他们不是佯攻,而是真正的冲锋!
张彦泽想要调整阵型,但为时已晚。前阵的刀盾兵被冲锋的骑兵一冲,盾牌阵瞬间崩溃。中阵的长枪兵刚调转枪头,就被溃退的前阵士兵冲乱了阵脚。后阵的弓弩手忙着救火,根本无暇放箭。
刘知远一马当先,直奔了望台。张彦泽见大势已去,想要逃跑,但退路已被郭威的迂回部队切断。他只得拔刀迎战。
张彦泽,纳命来!刘知远大喝,手中长刀如匹练般斩下。
张彦泽也是悍将,举刀格挡。两刀相交,火星四溅。两人你来我往,战了十余回合,不分胜负。
郭威见状,张弓搭箭,觑得真切,一箭射向张彦泽后心。张彦泽听得风声,侧身急闪,箭矢擦着铠甲飞过。但这一分神,便被刘知远抓住机会,一刀劈在肩头。
张彦泽惨叫一声,手中刀落地。
刘知远收刀而立,厉声道: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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