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洛阳粮草竭,苏木觅粮源
邙山防线崩溃的消息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洛阳城内本就已十分微弱的希望之火。当王彦章浑身是血地被抬进城时,街道两旁的百姓发出压抑的悲泣——这位猛将的倒下,意味着洛阳最后的屏障已经消失。现在,唯一能保护他们的,只剩下厚重的城墙,以及那位站在城头上、青衫飘飘的苏相公。
但城墙不能当饭吃。
苏木站在粮仓前,看着仓廒使颤抖着打开最后一座粮窖,里面只有薄薄一层粟米,勉强覆盖住窖底。空气中弥漫着陈粮的霉味,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绝望气息。
苏相,这已经是最后一窖了。仓廒使的声音带着哭腔,按现在这个消耗速度,最多还能支撑三日。三日后,别说守城将士,就连宫中的贵人也要断炊了。
苏木没有说话,他的手指轻轻划过粮窖的木质边缘,指尖沾上一层厚厚的灰尘。这座粮仓曾是洛阳十八座官仓之一,鼎盛时能储粮五十万石,如今却空空如也。连年的战乱、沿途的劫掠、再加上李从珂登基后为笼络人心而大肆赏赐,早已将国库掏空。
从百姓手中征粮呢?身后传来刘知远的声音,这位刚立下大功的枢密使,此刻也眉头紧锁。
刘将军,百姓家中早已无粮。冯道叹息着摇头,洛阳城被围三月,城外乡野被契丹骑兵反复扫荡,百姓逃的逃,死的死。留在城内的,莫说粮食,就连树皮草根都快吃尽了。昨日我还听说,城南已有易子而食的惨剧……
刘知远双拳紧握,指节发白。这位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猛将,听到易子而食四个字时,眼中也闪过一丝不忍。
苏木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可怕:不是听说,是确有其事。昨夜我已命人将那两户人家……妥善安置了。他没有说如何安置,但刘知远和冯道都明白,在这种时候,意味着什么。
沉默在空荡的粮仓中蔓延。三人都清楚,粮食是比刀剑更致命的武器。契丹人之所以不急于攻城,正是因为他们知道洛阳城内粮草将尽。只要再围上几天,这座千年古都就会不攻自破。到那时,什么城墙、什么守军,都会在饥饿面前土崩瓦解。
城外呢?苏木突然问,郭崇韬的旧部,还有那些豪强,他们手中应该有粮。
冯道苦笑:郭崇韬的党羽早被清洗,就算有粮,也早已深藏地窖,岂会轻易交出?至于那些豪强……苏相,您忘了柳氏的下场吗?自从您用雷霆手段处置了柳承业,晋阳的豪强们早已将您视为眼中钉。此刻他们巴不得洛阳陷落,怎会雪中送炭?
那就让他们不得不送。苏木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传令下去,召集所有禁军将领,一炷香后在节度使府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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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苏木站在主位,目光扫过在座的十几位将领。这些人中,有跟随王彦章多年的老部将,有刘知远从河东带来的心腹,也有洛阳原本的禁军统领。此刻,他们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苏木,仿佛这位青衫宰相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诸位,局势如何,不必我多说。苏木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王将军重伤,邙山失守,契丹大军兵临城下。如今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城外的契丹铁骑,而是城内的空空如也的粮仓。
他顿了顿,让这句话的分量沉入每个人心中:我召集诸位,是想问一个问题——洛阳城外,还有哪里有粮?
将领们面面相觑,无人应答。良久,一名老将为难道:苏相,城外虽是富庶之地,但如今被契丹人占据,别说运粮,就连出城都难如登天。
我不是问城外的乡野。苏木摇头,目光落在一名中年将领身上,李将军,你是洛阳本地人,世代驻守此地。我且问你,城西李氏庄园,是否还存有大量粮食?
那李将军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苏相,你……
坐下。苏木抬手示意,语气依旧温和,我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李氏是洛阳大族,祖上曾随太宗皇帝征伐,世代忠良。郭崇韬当政时,曾将一批军粮私存在李氏庄园,此事我早已知晓。如今国难当头,我需要这批粮食。
李将军额头上渗出冷汗。李氏庄园确有一座秘密粮仓,那是郭崇韬当年为防万一而设,存放着约三万石精粮。郭崇韬倒台后,李氏家主李守仁担心被牵连,一直秘而不宣。这座粮仓外有密林遮掩,内有机关暗道,位置极为隐秘,除了李氏核心族人,无人知晓。他万万没想到,苏木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苏相,此事……此事我并不知情。李将军声音发虚。
你不知情,但令兄李守仁知情。苏木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郭崇韬当年的手书,上面详细记载了粮仓的位置、存粮数量,以及交接文书。李将军,我若将这份手书呈给陛下,李氏一族,会是什么下场?
议事厅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知道,勾结郭崇韬意味着什么。柳氏满门被斩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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