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少量兵力援淮南,周本遇挫暂收兵
洛阳枢密院的烛光彻夜未熄。
苏木在地图前已经站了两个时辰,目光在淮南十四州的地形上反复逡巡。案头摆着田敏的第六封告急文书,信笺上的字迹越来越潦草,越来越绝望。而冯道刚刚送来的消息更让他心头一沉——南唐大将周本不仅攻下了泗州,还分兵三路,一路由副将柴克宏率领攻打楚州,一路由监军边镐统领直取扬州,周本自己则亲率主力三万,将寿州围得水泄不通。
相爷,马全节将军到了。冯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让他进来。
马全节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将领,身材矮壮,皮肤黝黑,走路时右腿微跛——那是十年前在邺都之战中被流矢贯穿留下的伤。他曾是李嗣源的亲兵队长,因性格耿直,得罪权臣,被贬为陈州团练副使,一待就是八年。这次苏木点名要他,让许多人颇感意外。
末将马全节,拜见相爷。他的声音沙哑,带着行伍之人特有的粗粝。
苏木转过身,上下打量他片刻:马将军,知道为何选你吗?
末将不知。
因为你会输。苏木的话让马全节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苏木却笑了,不是真输,是假输。周本是南唐第一名将,擅长正面决战。你麾下只有五千兵马,若与他硬拼,必败无疑。所以我要你得漂亮,得让他摸不着头脑。
马全节沉默片刻,拱手道:请相爷明示。
苏木将他引到地图前,指着淮南水网密布的河道:你看,淮南之地,淮河横贯,支流纵横,湖泊星罗棋布。南唐军擅长水战,但在这种地形中,他们的水军优势反而会成为累赘——战船太大,进不了小河;士兵太依赖船只,上了岸战力减半。你的五千人,全是陈州本地的乡兵,熟悉地形,擅长徒步涉水,正好克制他们。
末将要做什么?
不要守城,不要列阵,不要与周本正面交锋。苏木的声音变得锐利,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切断南唐军的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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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三,马全节率领五千陈州乡兵,轻装简从,星夜南下。
他们没有走官道,而是沿着颍水东岸的田埂小路潜行。每个士兵只带七天的干粮,兵器除了刀剑,更多的是十字镐、铁锹和斧头。这些看似农具的东西,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将成为南唐军的噩梦。
与此同时,寿州城下,周本的帅帐内灯火通明。
这位南唐名将时年五十二岁,须发皆白,但双目如电,精神矍铄。他出身行伍,从一个小卒爬到如今的镇海节度使,靠的就是一身过硬的军功。帐内悬挂着巨幅地图,上面用朱砂笔标注着淮南各州的攻防态势。
寿州守将田敏,不过是个纸上谈兵的废物。周本对副将柴克宏说道,他以为凭城高粮足就能守住?殊不知,城越高,粮越足,士兵的守城之心就越弱。传令下去,不必强攻,只需每日擂鼓,做出攻城的架势,耗光他们的箭矢和士气即可。
柴克宏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将领,性格急躁:大帅,陛下给了我们三个月的粮草,要我们速战速决。这样耗下去,恐怕……
恐怕什么?周本打断他,李昪虽是皇帝,但懂什么打仗?他坐在金陵的宫殿里,以为打仗就是地图上一推一划。淮南十四州,是后唐的鱼米之乡,也是他们的命脉。我们拿下这里,不是为了抢些粮食回去,是要把后唐的脖子掐住!
他走到帐外,望着夜色中灯火通明的寿州城:告诉兄弟们,围到第十日,城内必有逃兵。到时候让开一条道,让他们跑。跑的人越多,守城的人心就越散。二十日内,寿州必破。
然而,周本没有料到,一支如同鬼魅般的军队已经潜入了他的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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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八,南唐军的粮道第一次遭到袭击。
押送三百辆粮车的是南唐军中的老校尉王全,他干了二十年的粮草官,从未出过差错。这次从楚州押送五千石粮食前往寿州前线,他特意选了白天行军,又派了五百步兵护卫,以为万无一失。
晌午时分,队伍行至盱眙县北的淮河岔口。这里河道纵横,芦苇丛生,是打伏击的绝佳地点。但王全仗着人多,并未在意。当粮车队伍进入一条长达两里的芦苇荡小路时,异变陡生。
先是前方传来一声巨响,几棵早已锯断的大树轰然倒下,堵住了去路。王全还未反应过来,后方也传来同样的巨响。五百南唐军被堵在不足三丈宽的土路上,左右都是深不见底的河沟。
敌袭!王全拔刀高呼。
但回应他的,是从芦苇荡中飞出的无数火箭。这些火箭的箭头被布条缠着,浸透了火油,落在一辆辆粮车上,瞬间燃起大火。南唐军士兵想要救火,却发现每辆粮车下面都堆着干柴和硫磺,火势根本无法控制。
稳住!稳住!王全声嘶力竭地喊着,但士兵们已经乱了阵脚。有人在扑火,有人在找敌人,有人在试图推开拦路的大树,整条队伍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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