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河沟对岸的芦苇荡里站起一排弓箭手,箭矢如雨点般飞来。南唐军拥挤在一起,成了最好的靶子。王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士兵成片倒下,却连敌人的影子都看不清。
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当火势减弱时,三百辆粮车已经化为灰烬,五百士兵死伤大半。而袭击者,早已消失在茫茫芦苇荡中,连一具尸体都没留下。
王全带着残兵败将逃回楚州时,周本正在帐中品茶。听到粮道被袭的消息,他手中的茶盏地一声摔得粉碎。
谁干的?
看不清,王全浑身是血,瑟瑟发抖,他们神出鬼没,箭法极准,对地形熟悉得像是土生土长的淮南人。大帅,我们的粮道……不安全了。
周本沉默了很久,突然冷笑:田敏这个废物,竟还有这样的智谋?传令下去,从今日起,粮队必须加倍护卫。再押送粮草,走水路,用战船护送。
然而,水路也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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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二,南唐水军遭遇重创。
护送八百石粮食的是南唐水军的十艘战船,由水军都虞候赵承泰率领。这些战船每艘可载百人,船头装有床弩,船舷包裹铁皮,在淮河上堪称无敌。赵承泰根本不把后唐的水军放在眼里——田敏的水军早就被打得不敢出洪泽湖了。
船队行至洪泽湖入淮口时,天色将晚。赵承泰下令在湖中过夜,明日一早再启程。十艘战船排成一字长蛇阵,抛锚停靠。士兵们升起篝火,开始在船上做饭。
深夜,当南唐士兵大多进入梦乡时,湖面上飘来数十条小船。这些船是当地人用的舢板,每条只能坐三五人,船上堆满了干草和柴火,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战船。
点火!黑暗中传来一声低喝。
数十条小船同时燃起大火,如同一条条火蛇,飞速撞向南唐战船。战船体积庞大,转向不便,根本来不及躲避。火船撞在船舷上,火势瞬间蔓延。更歹毒的是,火船上还堆着石灰和辣椒面,被火一烧,呛人的烟雾弥漫开来。
南唐士兵从睡梦中惊醒,有的被大火包围,有的被浓烟熏得睁不开眼,纷纷跳入水中。但水中早有埋伏,那些舢板上的人水性极好,在水中用短刀专捅落水的南唐军。
赵承泰在旗舰上指挥救火,却发现火势根本无法控制。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十艘战船一艘接一艘地燃起大火,照亮了半个湖面。而攻击者,早在火船撞上的那一刻就跳入湖中,游向了岸边。
这一夜,南唐水军损失了七艘战船,八百石粮食沉入湖底,水军士兵死伤七百余人。而对手,据说只有不到两百人。
消息传到寿州大营时,周本正在研究攻城方略。当他听到火船夜袭四个字时,手中的毛笔在地图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迹。
不是田敏。他喃喃自语,田敏没有这个本事。这是有高人指点。
他走出帅帐,望着北面洛阳的方向:苏木,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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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五,周本决定亲自护送粮队。
他调集了一万步兵,五千骑兵,亲自押送从楚州运来的三千石粮食。这支队伍浩浩荡荡,行军时前后绵延十里。周本骑在马上,目光如鹰,扫视着沿途每一寸可疑的草丛。
粮队行至盱眙与寿州交界的铁山寺一带时,前方探马来报:大帅,前方道路被挖断了!
周本心中一紧,催马上前查看。只见一条宽达三丈的深沟横在路上,沟中插满了削尖的木桩。要填平这条路,至少需要半天时间。
哼,雕虫小技。周本冷笑,传令,全军戒备。工兵上前,填沟。
就在工兵开始填沟时,两侧的山坡上突然滚下无数巨石。这些巨石顺着山坡轰隆隆地滚下,势不可挡。南唐军躲避不及,当场就有数百人被砸死砸伤。紧接着,火箭从天而降,点燃了粮车。
御敌!御敌!周本怒吼。
南唐军训练有素,立即结阵防御。但袭击者根本不与他们正面交锋,只是躲在远处放箭、扔石头、放火。每当南唐军想要追击,他们就钻进山林里消失不见。
周本这才意识到,对手的目的不是劫粮,而是耗粮。他们用各种手段拖延时间,消耗南唐军的粮草和士气。这三千石粮食,在路上被烧掉大半,剩下的也因为拖延,要分给士兵们当口粮,能送到寿州大营的,不足五百石。
当晚,周本在临时营地里召集众将。他脸色铁青,声音压抑着怒火:从今日起,各军口粮减半。寿州城下,只留下两万精兵,其余全部撤回楚州,保卫粮道。
大帅,柴克宏急了,减粮撤兵,军心会乱的!
军心?周本冷笑,再这样下去,我们连粮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军心?
他走到地图前,指着淮南水网密布的地形:对手熟悉地形,神出鬼没。我们人多,却成了累赘。从现在开始,改变方略。各军以千人为单位,分散驻扎在沿途的城池和据点,分段守卫粮道。粮食不再集中押送,改为分批运送,每批不超过三百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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