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叛军人心散,纷纷降后唐
石敬瑭在大帐中枯坐了一夜。
油灯的火苗在黎明前的寒风中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扭曲而狰狞。案几上摊着一卷竹简,那是昨夜刚统计出的军册——可战之兵,已不足三万。而这其中,还有多少人是真心愿意为他卖命的,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陛下,又跑了二百三十人。
安重荣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这位追随石敬瑭多年的心腹大将,此刻连进帐禀报的勇气都有些不足,只是隔着帘子站着。
石敬瑭没有应声。他的手指在竹简上无意识地划着,墨汁染黑了指尖,他却浑然不觉。七天了,从耶律德光撤军那天起,他的大营就像个漏水的皮囊,每天都在流失士兵。第一天三百,第二天一千,第三天三千……到昨夜,竟有八百人趁夜逃遁。
怎么跑的?半晌,石敬瑭才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西门那边……苏木开了城门,凡降者不发兵器,只登记姓名籍贯,发路费五贯,任其归乡。不少士兵听说后,便趁夜摸过去投了降。
五贯钱……石敬瑭忽然笑了,笑声凄凉,我给他们每月三贯饷银,他们嫌少。苏木给他们五贯路费,他们便感恩戴德。人心啊,真是贱。
安重荣没敢接话。他太了解石敬瑭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种被全世界背叛的绝望。曾经的河东节度使,如今的后晋皇帝,却连自己的士兵都留不住。
传令,石敬瑭终于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从今日起,各营加派督战队,凡有逃亡者,斩其伍长;伍长逃亡,斩其什长;什长逃亡,斩其队正。我倒要看看,是苏木的钱好使,还是我的刀快!
安重荣心中一寒,却只能应声而去。他刚走出大帐,就看到营门口又围了一群人——是督战队在处决逃兵。三名年轻的士兵被按在地上,脖子上架着鬼头刀。他们是昨夜逃跑时被抓住的,此刻正哭喊着求饶。
饶命啊将军!小的家中还有老母妻儿……
陛下待我们不薄,可契丹人都跑了,我们还打什么?
苏相说了,降者不杀,还发路费……
话音未落,刀光闪过,三颗人头滚落在地。鲜血喷在黄土上,很快渗入地下,只留下暗红色的痕迹。围观的士兵们沉默地看着,眼神里有恐惧,有麻木,却唯独没有愤怒。
安重荣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这种杀戮震慑不了人心,只会让人心散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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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内,西门城楼。
苏木站在城垛边,看着城下排着长队的降兵。这些士兵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中满是疲惫与惶恐。他们按照守军的指示,将手中的兵器放在指定的草席上,然后走到一旁登记。
姓名?
张大牛。
籍贯?
河东道太原府。
从军几年了?
三年。
为何投降?
那士兵沉默片刻,低声道:想活命,也想回家。
负责登记的吏员头也不抬,在竹简上记下,然后递给他五串铜钱:去那边领路引,拿了就可以走了。记住,回家好好种地,别再当兵了。
张大牛接过钱,手有些发抖。他没想到真的会发钱,更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苏木看着这一幕,对身边的冯道说:看见了吗?这就是人心。
冯道捋着胡须,叹道:石敬瑭治军严苛,动辄打骂,克扣军饷。大人您施以小恩,却能让将士归心。高下立判。
不是高下立判,是时势使然。苏木纠正道,石敬瑭背叛朝廷,勾结异族,本就失了道义。他的士兵不知为谁而战,不知为何而战,自然一击即溃。而我军守的是家国,护的是百姓,上下同心,岂能不胜?
说话间,一名小校跑来禀报:大人,今日巳时止,已接纳降兵一千八百人,发放钱钞九千贯。
钱钞还够吗?
回大人,府库所剩不多,若再这样发下去,恐难支撑。
苏木点头:传令,从今日起,降兵分三等。一等是军官,凡队正以上者,不降不杀,送至城南大营,待战后再做处置;二等是老兵,从军三年以上者,发路费三贯,准其归乡;三等是新兵,从军不足一年者,编入守城军,给予正式军籍,月饷五贯。
冯道眼睛一亮:大人好算计!军官不降,是怕他们诈降;老兵打发回乡,是减少累赘;新兵收入军中,是补充兵力。如此三管齐下,既解了钱钞之困,又壮大了守军。
不止如此。苏木笑道,新兵编入我军,会感激活命之恩;老兵回乡后,会宣扬我军仁德;军官送至城南,既在掌控之中,又能让叛军知道,他们的将领已经孤立无援。此消彼长,叛军士气必加速崩溃。
正说着,城下忽然一阵骚动。一名身着校尉甲胄的叛军将领被督战队押了上来,此人三十出头,面色阴沉,正是叛军中的骑军都尉安重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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