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此人愿降,但要求面见您。押送的校尉禀报。
苏木打量着安重荣,此人他早有耳闻。安重荣本是河东军将领,骁勇善战,但为人反复无常,典型的投机之辈。他投降石敬瑭,本就是为利而来,如今见石敬瑭大势已去,自然要另寻出路。
安将军,别来无恙。苏木先开口,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安重荣咬牙跪下:罪将安重荣,拜见苏相。罪将愿率本部三千骑军投降,只求苏相给条活路。
三千骑军?苏木眯起眼睛,石敬瑭总共只剩不到三万兵马,你一人便掌握三千骑兵,他竟肯放你来降?
他自然不肯。安重荣冷笑,罪将是趁他午间小憩时,杀了督战队的人,率部投诚。此刻营中恐已大乱。
苏木与冯道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他们没想到,叛军内部的崩溃竟来得如此之快。
你为何要降?苏木盯着安重荣的眼睛。
为活命,也为前程。安重荣倒也直白,石敬瑭勾结契丹,卖国求荣,早已失尽人心。军中怨声载道,每日逃亡者不计其数。罪将虽愚,也知大势已去。苏相乃当世智者,必能给罪将一条明路。
若我要你回营做内应呢?
安重荣脸色一变,随即咬牙道:只要苏相信得过,罪将万死不辞。
苏木笑了,笑得很温和:我信不过你。
安重荣一怔,额头冷汗瞬间冒出。
但我信得过人心。苏木话锋一转,你杀督战队来降,石敬瑭必恨你入骨。你回不去,回去了也是死。这样吧,你麾下三千骑兵,打散编入各军,你本人去城南大营,与那些叛军军官待在一起。战后是赏是罚,看朝廷论功。
这处置看似不公,安重荣却如蒙大赦,连连磕头。他清楚,苏木没杀他,已经是天大的恩情。
待安重荣被押走,冯道才问:大人何必收留此等反复小人?
乱世之中,没有永远的忠臣,也没有永远的叛徒。苏木叹道,安重荣虽不可信,但他的三千骑兵却是精锐。打散重编,既能增强我军实力,又能让他失去根基。至于他本人,关在城南大营,既是人质,也是榜样——让叛军知道,投降者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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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军大营,此时已是一片混乱。
安重荣率部投诚的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传遍全军。石敬瑭暴怒之下,斩杀了安重荣的两个副将,却止不住军心的溃散。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相信,连高级将领都在投降,这场仗还有什么打头?
陛下,今日又有两千一百人逃亡。
安重荣叛逃后,接替其职的将领战战兢兢地禀报。他怕自己也成为石敬瑭的刀下亡魂。
石敬瑭坐在帅位上,脸色惨白如纸。短短七天,他的大军已从四万锐减至不足两万五千。而这剩下的,还有多少是真正能战的,他心中有数。
苏木……好一个苏木……他喃喃自语,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要活活逼死我。
帐下诸将无人敢应。所有人都低着头,生怕被石敬瑭点到名。
杨彦温呢?石敬瑭忽然问。
杨将军在营中巡视,安抚士卒。
让他来见我。
片刻后,杨彦温走进大帐。他看起来比其他将领镇定得多,脸上甚至带着一丝疲惫的微笑——那是整夜未眠、操劳过度的模样。
彦温,石敬瑭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你跟了我几年?
回陛下,五年了。
五年……石敬瑭叹息,这五年,我待你如何?
陛下待末将恩重如山。杨彦温单膝跪地,末将万死难报。
那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了。石敬瑭走下帅位,亲自扶起他,军中人心涣散,逃亡不断。我命你为全军募兵使,持天子剑,巡视各营。凡有动摇军心者,无论官职大小,可先斩后奏。
杨彦温心中一凛。这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各营将士本就心怀不满,他若真的杀人立威,只怕会加速叛乱。但此刻他不能拒绝。
末将领命。
石敬瑭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待破了洛阳,我封你做河东节度使,世袭罔替。
这许诺若是半月前,杨彦温或许会心动。但现在,他只觉得可笑。石敬瑭自己都朝不保夕,还拿什么封赏别人?
但他面上却露出感激涕零之色:末将粉身碎骨,也要为陛下稳住军心!
走出大帐,杨彦温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他招来自己的亲兵,低声吩咐:去城南大营,告诉安重荣,就说我今夜子时,也会过去。
亲兵大惊:将军也要投诚?
不投诚,难道等死?杨彦温冷哼,石敬瑭疯了,他要在明日发动总攻。让全军押上,做最后一搏。这一仗若败,所有人都要给他陪葬。我可不想死。
他顿了顿,又道:另外,去告诉苏相,石敬瑭的总攻定在明日卯时,主攻方向是南门。让他早做准备。
亲兵领命而去。
杨彦温站在营中,望着洛阳城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他曾是为利而叛的小人,如今却不得不再次背叛,以求活命。乱世之中,忠义二字何其奢侈,唯有生存,才是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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