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敬瑭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半年前起兵时的场景。那时他踌躇满志,以为有契丹支持,有安重荣这样的猛将,夺取洛阳易如反掌。可如今,安重荣叛了,契丹退了,刘知远追来了,而他,即将无家可归。
加快速度,他最终下令,三日内必须赶回太原。
但刘知远比他更快。
五日后,当石敬瑭的残部抵达太原城下时,刘知远的三万大军已经先一步占领了太原四周的险要关隘。石敬瑭望着城头上飘扬的字大旗,一口血喷了出来。
大帅!众人惊呼。
石敬瑭摆摆手,用袖子擦去嘴角的血迹,对石敢当说:传令,绕城而走,前往雁门关,那里还有我们的人。
大帅,雁门关守将杜重威早就投降刘知远了!石敢当绝望地说,我们从洛阳出发时,他就已经派人与刘知远接洽了!
石敬瑭如遭雷击,呆立当场。他环顾四周,只见太原城高墙厚,固若金汤,而城外刘知远的大军正严阵以待。他明白,自己被困住了。
当晚,刘知远在太原城外二十里处的晋祠扎营。王峻不解地问:将军,为何不趁势攻城?我们兵力占优,石敬瑭已成困兽。
困兽犹斗,必会伤人。刘知远指着太原城防图,太原城高粮足,强攻必然损失惨重。苏木的信虽然我不喜,但他说得对——围而不攻,断其粮道,才是上策。
他下令:派骑兵切断太原所有粮道,禁止任何商贾进出。再派使者入城,劝降杨光远。告诉他,石敬瑭大势已去,若肯献城,朝廷封他为河东节度使。
王峻领命,又问:那石敬瑭怎么办?
刘知远冷笑:他?他已是瓮中之鳖。派人去契丹,告诉耶律德光,石敬瑭向他求援了。我倒要看看,这位契丹皇帝敢不敢来。
这一招极其狠辣。刘知远不仅要困死石敬瑭,还要借石敬瑭的求援,试探契丹的态度。如果耶律德光出兵,他可以向朝廷请援,顺势扩大自己的兵权和声望;如果耶律德光不出兵,石敬瑭的末日就到了。
消息传到洛阳,已是十日后。
苏木收到刘知远的战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刘知远比他想象的更聪明,或者说,更有野心。这位河东将领不仅是在打仗,更是在布局——为自己布局。
冯道忧心忡忡:刘知远围困太原,却围而不攻,这是养寇自重啊。
就是要他养寇自重。苏木将战报递给冯道,石敬瑭活着,刘知远才有价值。若石敬瑭死了,刘知远就该担心自己了。
他铺开信纸,给刘知远回信。这次不是命令,而是:闻将军围困太原,用兵如神,实乃社稷之福。然石敬瑭虽困,犹不可轻敌。今朝廷正与契丹交涉,望将军谨守阵地,勿使战火北延。另,军中粮饷若有不足,可就地筹粮,中书省已下文,河东各州府库,将军有权调拨。
这封信的高明之处在于,表面上是授权,实则是警告——告知刘知远,朝廷在盯着他,不要轻举妄动。同时就地筹粮的建议,让刘知远有机会扩充实力,但也让他与河东地方势力产生矛盾,便于朝廷日后制衡。
信使刚走,安重荣求见的消息传来。
苏相,安重荣走进衙门,单膝跪地,末将的部队已经整编完毕,愿为先锋,前往太原助刘将军一臂之力。
苏木看着他,沉默片刻后说:安将军忠心可嘉。不过,如今太原战事已近尾声,将军不必涉险。朝廷另有重任委派。
请苏相明示!
河北三镇,自安史之乱后,一直尾大不掉。如今叛军平定,朝廷需要一位得力将领镇守。苏木缓缓道,我意保举安将军为成德节度使,统领河北三镇兵马。不过……
他顿了顿,观察安重荣的反应。
安重荣果然大喜过望,成德节度使是藩镇中的肥缺,远比在石敬瑭手下当一个部将要强。但他也听出了苏木的言外之意:不过什么?
不过河北三镇骄兵悍将,不服管束。将军若要上任,需得先立功,让朝廷看到你的能力。苏木将一份名单推到他面前,这是三镇中不服王化的将领名单。将军可将他们除去,换上自己的心腹。届时,朝廷自会下旨,名正言顺。
安重荣接过名单,心中狂喜。这哪里是任务,分明是让他去河北建立自己的独立王国。但他也明白,这是苏木的阳谋——让他离开中枢,去地方与那些骄兵悍将内耗,既削弱了藩镇势力,又安插了一个可控的棋子。
末将遵命!安重荣叩首。
他退下后,冯道才开口:苏相,河北三镇虽乱,但贸然让安重荣去,恐养虎为患。
虎已经养了。苏木淡淡道,与其让他在洛阳成为隐患,不如让他去河北与那些老藩镇狗咬狗。而且,他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我给了安重荣名单,也给了河北三镇其他人名单——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安重荣要对他们动手。到时候,谁咬谁还不一定呢。
冯道倒吸一口凉气,这一招借刀杀人、驱虎吞狼,实在太过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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