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道恍然大悟:好毒的计策!
还有更毒的。苏木指着那封伪造信件的复印件——冯道带来的证据里有这封信的抄本,你看这句:弟当拥兄为帝。冯赟太了解刘知远了,他知道刘知远最想要的是什么。所以这句话,不是说给刘知远听的,是说给陛下听的。
冯道仔细一想,顿觉毛骨悚然。这确实是最高明的挑拨——让李从珂以为,苏木和刘知远已经勾结到了要拥立新君的地步。
如今朝堂上情况如何?苏木问。
一半官员保持沉默,一半官员落井下石。冯道叹息,王彦章带着禁军将领们跪在宫门外,被陛下斥为。我今日强闯天牢,明日恐怕也要被弹劾。
不会。苏木笃定道,陛下还需要你。三司会审,必须要有德高望重的人主持,才能服众。而你,是最好的人选。
冯道点头:明日一早,三司会审。刑部尚书、御史中丞、三司使,三堂会审。你需记住,无论如何,要咬死三点:一、从未写过此信;二、九月朔日有不在场证明;三、刘知远可以作证。
我明白。苏木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件事,需要可道兄帮忙。
你说。
冯赟在商州,不会闲着。他既然出了这招,必然还有后手。你需派人盯住他,特别是他与洛阳的通信。另外,马绍宏虽被罚入浣衣局,但他在宫中人脉未断,也需防备。
冯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是说...
这封信,不是冯赟一人能完成的。苏木沉声道,澄心堂纸、印章仿制、内容编造、时机把握,每一步都需要精准配合。他必有同党,而且这同党,就在陛下身边。
冯道心中一凛,想到了王守恩那个贴身太监。
我明白了。他将文书收好,守中,你且忍耐一夜。明日,我必还你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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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三司会审在大理寺正堂举行。
刑部尚书崔协、御史中丞王权、三司使张延朗,三位重臣高坐堂上。冯道作为,坐在一侧。堂下,苏木身穿囚服,却脊背挺直,神态从容。
苏木,你可知罪?王权率先发难。他是李从珂的心腹,也是最想置苏木于死地的人。
不知。苏木平静回答。
你与刘知远密谋造反,铁证如山,还想抵赖?王权将那封密信拍在案上。
苏木瞥了一眼:这信,我从未写过。
笔迹、印章,皆与你平日无异,你还想狡辩?
笔迹可以模仿,印章可以伪造。苏木淡淡道,若仅凭一纸书信就可定罪,那朝中诸公,谁人不可陷害?
崔协开口,他是老刑名,做事讲究证据,你说这是伪造,可有证据?
苏木抬起头,目光扫过三位主审,第一,这信纸是澄心堂纸,但臣府中所有澄心堂纸,皆有编号。臣请陛下派人查验,看这信上的纸张编号,是否出自臣府。
王权冷笑:笑话,你府中的纸,自然是你的人登记编号,岂能当真?
那好,说第二点。苏木不慌不忙,信上落款是九月朔日。请问诸位大人,九月朔日那天,臣在何处?
三人面面相觑,崔协道:在何处?
在伊水县。苏木朗声道,那天臣在伊水县视察水利,与当地县令、乡老、百姓共三百二十七人见面,有他们的供词为证。请问,臣如何在伊水县给远太原的刘知远写信?
王权脸色微变,他没想到苏木有如此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这...这或许是提前写好,再送出去的。他强辩道。
好,就算如此。苏木步步紧逼,第三,这信若真的送到了刘知远手中,以刘知远的性格,会如何处置?
自然...自然是与你密谋。
苏木声音提高,刘知远是陛下的忠臣,若收到此等信件,定会立即上报陛下,以表忠心。诸位大人若不信,可快马询问刘知远,看他是收到过这封信,还是从未见过。
堂上陷入沉默。崔协与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计较。他们都是老臣,自然知道刘知远的脾气——那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若真收到造反信件,绝不会沉默。
刘节度使远在太原,一来一回,最少十日。王权还想拖延,这十日,难道就放任逆臣逍遥?
不必十日。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堂外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王彦章大步走进,身后跟着一名风尘仆仆的士兵。
末将王彦章,奉陛下旨意,护送太原特使进京。他转身对那士兵道,把你带来的东西,呈给各位大人。
士兵跪地,从背上取下一个包裹,打开,里面是另一个木盒。
这是刘节度使让小人星夜兼程送来的。士兵喘着粗气,他说,事关苏相清白,耽搁不得。
崔协亲自下堂,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封信,刘知远的亲笔。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
三司会审诸位大人台鉴:近日闻洛阳有谣言,称吾与苏相密谋造反,并附书信为证。吾以全家性命起誓,从未收过苏相任何密信。若真有此信,定是奸人伪造,意图陷害忠良。吾愿即刻进京,当堂对质。另附九月朔日当日,吾在太原府祭祀母亲之证人名单,共计八十七人。吾当日未出府门一步,如何收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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