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踩碎冻土,溅起的泥点子糊了亲卫一脸。赵承渊勒住缰绳,呼出的白气在风里一晃就散了。他没回头,只把怀里那块湿布又按了按——冷霜月拼死带回来的拓印还在,王守仁的“仁”字像刀刻进他的掌心。
“大人,前面雪深路滑,再往前就是京郊驿站。”亲卫喘着粗气,“换马歇脚吧,您这一路没合过眼。”
赵承渊甩下一句:“换马不换人,我要天亮前进宫。”
冷霜月骑在最后,斗篷破了个角,露出半截绑着纱布的手臂。她忽然策马上前:“这事儿不对劲。异国王子遇刺,巡防司八百里加急调你回京,偏偏是你刚拿到王守仁通敌证据的时候。”
赵承渊眯眼看向远处黑压压的城门:“越是这时候越不能停。他们想让我乱,我偏要稳。”
一行人冲进京城时,天刚蒙蒙亮。宫门口早有巡防司官员候着,脸拉得比驴还长。
“赵大人,刺客当场伏诛,尸体已焚毁,无需再查。”那人搓着手,笑得假模假样。
赵承渊跳下马,拍了拍肩上的雪:“既然是钦命案子,那就由我接手。你现在就可以滚了。”
对方噎住,还想争辩,冷霜月已经抽出刀鞘往地上一磕。那声脆响吓得几个侍卫往后退了半步。
赵承渊抬脚就往里走,冷霜月紧跟其后。偏殿外站着一群波斯打扮的护卫,个个手按刀柄,眼神凶得很。
“让他们让开。”赵承渊说。
“不行!未经王子允许,谁也不能靠近!”一名高个护卫用生硬的官话吼道。
赵承渊没说话,直接从袖中抽出一块铜牌——兵部特许通行令。他举着牌子往门口一贴,冷冷道:“现在是允许了。”
冷霜月趁机闪身进去验尸。不到一盏茶工夫,她出来在他耳边低语:“伤口三道划痕,深浅一致,角度精准。这不是西域刀法,是东厂‘断脉三连击’。”
赵承渊眉头一跳:“东厂的人动了手,却栽赃给波斯?”
冷霜月点头:“要么是内鬼,要么……有人想借刀杀人。”
赵承渊推门而入。殿内暖炉烧得正旺,一个披金线紫袍的男人坐在上首,眉骨高耸,眼窝深陷。他见赵承渊进来,突然站起身,盯着看了好几秒,忽然开口:
“赵大人,三年前边境雪夜,您救下一个冻僵的商人——那是我父亲。”
赵承渊愣住。
那人嘴角扬起:“我是波斯七王子阿萨兰。此番前来,一是为两国通商,二是……寻仇。”
“仇?”赵承渊不动声色,“与谁?”
阿萨兰还没回答,他身边那个一直低着头的侍卫长忽然侧身挡了一下。动作不大,但冷霜月立刻拔刀出鞘。
“你左耳后那颗痣。”她声音冷得像冰,“和王守仁书房密档里的‘影卒’画像一模一样!”
那人猛地抬手去捂耳朵,可已经晚了。赵承渊眼尖,一眼看清他脖颈侧面有一圈暗青色刺青——弯月衔蛇,正是王党死士的标记。
满殿死寂。
赵承渊冷笑:“王首辅的人,如今竟成了异国王子的保镖?”
阿萨兰却笑了。他挥手示意那侍卫退下:“他是我安插在王守仁身边的棋子,假死潜伏三年。如今,该收网了。”
赵承渊没动,也没接话。
冷霜月低声提醒:“小心陷阱。谁知道这王子是不是真货?万一他是王守仁找来的替身呢?”
赵承渊看着阿萨兰,忽然问:“你说我救过你父亲,那你可知那天我说了什么?”
阿萨兰毫不犹豫:“你说,‘老丈,这雪夜里赶路,图个啥?’他说,‘图个活命。’您回他,‘那今晚别死了,明儿我请您喝酒。’”
赵承渊眼皮跳了跳。这话他记得,当时随口一说,没想到对方记得这么清。
他缓缓坐下:“所以你是来杀王守仁的?”
“不止。”阿萨兰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倒出半块青铜虎符,“这是我父王临终所托。当年他在大梁经商,遭人陷害,家产被夺,半块虎符也被抢走。幕后主使,正是王守仁。”
赵承渊伸手接过,从自己贴身衣袋里摸出另一半。两块拼在一起,纹路严丝合缝。
他盯着那合二为一的虎符,脑子飞快转着。王守仁藏龙袍、养私兵、勾结外敌,现在连异国王子都拿着虎符上门报仇,这局越扯越大。
“你凭什么信我?”他问。
“因为您是唯一敢撕圣旨的人。”阿萨兰直视着他,“也是唯一能让寒门子弟抬头走路的人。我父亲说过,这样的人,不会背叛承诺。”
赵承渊低头看着虎符,忽然笑了一声:“你父亲倒是会挑人夸。”
冷霜月站在门口,手一直没离开刀柄。她看出赵承渊在犹豫。
“大人,这虎符可以送去礼部核验。”她说,“要是假的,当场就能揭穿。”
阿萨兰摇头:“此符非朝廷制式,乃是波斯王室与大梁先帝密盟之物,只有当事人才认得。”
赵承渊抬头:“所以你是来联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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