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九,未时三刻。狼牙隘的第三道防线前已经堆满了人和马的尸体,血水顺着石缝流淌,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暗红色的冰。
箭矢耗尽,弩臂断裂,陷阵营的远程打击能力已经丧失。秃发乌孤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不再保留,将最后的两千生力军全部压上。胡骑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摇摇欲坠的防线。
“顶住!给老子顶住!”一个队正声嘶力竭地吼叫着,随即被数把弯刀同时砍中,扑倒在地。
王二狗所在的防线已经被冲开数个缺口,胡骑不断涌入。他得矛尖早已卷刃,盾牌上布满了深深的刀痕。一个胡骑嚎叫着策马撞来,王二狗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倒退数步,重重摔在结冰的血泊中。
那胡骑调转马头,再次冲来。王二狗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脚下一滑。眼看马蹄就要踏下,一柄战斧呼啸着飞来,精准地劈进了马头。战马哀鸣着倒下,骑手被甩出老远。
熊霸庞大的身躯如同铁塔般挡在王二狗面前,他怒吼着拔出战斧,一斧将刚落地的胡骑劈成两半。“起来!小子!”
王二狗慌忙爬起,捡起长矛。这才发现熊霸身后跟着数十个霆击营的士兵,个个浑身浴血。
“熊队正?你们怎么……”
“窦校尉派俺们来的!”熊霸瓮声瓮气地回答,一边用盾牌砸翻一个冲来的胡兵,“将军说你们这里需要人手!”
这支生力军的加入暂时稳住了防线。但好景不长,更多的胡骑从缺口涌入,整个隘口已经陷入了混战。
岳斌在亲兵的护卫下且战且退,他的战刀已经砍出了数个缺口,左肩甲碎裂,鲜血不断渗出。他看到熊霸等人,厉声问道:“谁让你们来的?主营那边怎么办?”
“将军说主营还能撑住!”熊霸一斧劈开一个胡兵的脑袋,“让俺们来帮你们!”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谷口方向传来。众人心中一沉,难道胡骑还有援军?
然而来的却是赵破虏率领的百余名朔风营骑兵。他们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人人带伤,战马喘着粗气。
“岳校尉!”赵破虏高喊,“胡校尉在外围牵制了部分敌军,让我们杀进来接应!将军有令,陷阵营已超额完成任务,立即向主营方向撤退!”
岳斌看着身边仅存的四百多名士兵,又看了看仍在疯狂进攻的胡骑,咬牙道:“怎么撤?现在转身就是屠杀!”
赵破虏张弓搭箭,一箭射倒一个冲来的胡兵百夫长:“我们开路!熊霸,你们断后!”
没有时间犹豫了。岳斌终于点头:“陷阵营,交替掩护,向西撤退!”
撤退比坚守更加艰难。胡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死死咬住不放。赵破虏的骑兵不断发起反冲锋,用生命为步兵争取时间。熊霸带着霆击营的士兵组成最后的防线,用身体阻挡追兵。
王二狗跟着队伍且战且退,他的长矛终于折断,只能捡起一把胡人的弯刀。豁嘴跟在他身边,左腿中了一箭,走路一瘸一拐。
“坚持住,马上就出谷了!”赵破虏的声音已经嘶哑,他的坐骑刚刚被射倒,现在徒步作战。
就在即将冲出谷口的瞬间,一支冷箭射来,正中赵破虏的大腿。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两个胡骑趁机冲来,弯刀直取他的头颅。
王二狗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用身体撞开一个胡骑。另一个胡骑的刀已经落下,豁嘴猛地将赵破虏推开,自己却被弯刀砍中后背。
“豁嘴哥!”王二狗目眦欲裂。
熊霸怒吼着冲来,战斧横扫,将那两个胡骑拦腰斩断。
岳斌亲自背起豁嘴,厉声道:“不要停!继续撤!”
当残存的二百多人终于冲出狼牙隘时。身后,胡骑的追兵被一道突然出现的火墙阻隔——那是胡茬带领的朔风营主力及时赶到,用火油和箭矢构筑了最后的防线。
“快走!”胡茬浑身是血,左臂不自然地垂着,“秃发乌孤的主力马上就要追来了!”
众人不敢停留,互相搀扶着向西疾行。王二狗紧紧跟着岳斌,看着他背上奄奄一息的豁嘴,泪水模糊了视线。
“哭什么……”豁嘴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老子……还没死呢……”
当鹰扬军主营的灯火在远处出现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很快,他们发现了不对劲——主营方向杀声震天,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不好!”岳斌脸色骤变,“主营也打起来了!”
果然,当他们靠近主营时,看到了惨烈的攻城战。浑邪大王子亲率的一万二千主力正在猛攻营寨,窦通、张嵩、李敢三部依托营墙死守,但防线已经多处告急。
“将军在哪里?”岳斌抓住一个传令兵急问。
“将军亲自在北门督战!胡虏攻势太猛,快要顶不住了!”
岳斌放下豁嘴,对王二狗道:“照顾好他。”随即举起卷刃的战刀,对身后残存的士兵吼道:
“陷阵营!随我入营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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