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末刻,窗外还黑着。洛景修睁开眼睛第一件事,便是伸手探向枕畔。
指尖触到温软发丝,他轻舒一口气,将那一缕长发缠上指节。缠紧,松开,再缠紧。
仿佛确认什么珍宝还在。钟夏夏睡得正沉,呼吸均匀绵长。
她背对着他,单薄寝衣滑下肩头,露出半截白皙背脊。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见那片肌肤上深浅交错的痕迹。
新痕覆旧疤。洛景修眸色暗了暗。
他记得每道疤的来历——肩胛那道最长的,是三年前追查盐案时,她替他挡的刀。
当时血浸透半边衣裳,她还笑着对他说:“洛景修,这下你欠我的,可不止逃婚那笔债了。”
他欠她的,何止这些。指尖沿着疤痕边缘游走,钟夏夏在梦中轻颤一下,下意识往被褥深处蜷缩。
洛景修手臂一捞,连人带被整个圈进怀里。
“躲什么。”
他声音带着晨起特有的沙哑,唇贴上她肩胛。先是轻吻旧疤,然后移到昨夜新留的印记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钟夏夏猛地惊醒。
“你……”她挣扎转身,对上他幽深眼眸,“洛景修,现在什么时辰?”
“卯时一刻。”
“天都没亮!”她抬脚踹他,被他顺势夹住双腿,“你疯了吗?昨日折腾到后半夜,我骨头都快散了!”
洛景修低笑,手掌探进寝衣下摆:“所以该补课了。”
“补什么课?!”
“昨日午后那节。”他吻她颈侧,气息灼热,“你睡过去了,记得吗?我那时正说到江南新送来的账册……”
钟夏夏想起来了。
昨日午后阳光正好,她靠在软榻上听他讲盐案收尾。谁知这人说着说着,手就不老实。她累极了,竟真在他怀里睡过去。
“那算哪门子课!”她耳根发烫,“分明是你……”
“是我什么?”他打断她,指尖挑开衣带,“夫人说清楚。”
窗外鸟鸣渐起,啁啾声穿透晨雾。
钟夏夏咬唇,突然抓住他手腕,狠狠咬下去。牙齿陷进皮肉,洛景修闷哼一声,却笑得更深。
“咬得好。”他抽出手,腕上已留下清晰齿痕,“留个印子,免得你总忘。”
“我忘什么了?”
“忘了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他声音沉下去,带着某种压抑许久的情绪,“忘了三年前你逃婚时,我发过什么誓。”
钟夏夏呼吸一滞。
洛景修已翻身覆上,单手拆开她松散发髻。墨色长发如瀑泻落,铺满鸳鸯绣枕。他捧起一缕,放在鼻尖轻嗅。
“你说要自由,我给你三年。”他吻她眼角,“现在时辰到了,钟夏夏。连本带利,你欠我的每一刻,都要补回来。”
“我没欠你……”她辩解声被他吞进口中。
这个吻带着掠夺意味,不容抗拒。钟夏夏起初还推他肩膀,渐渐手失了力气,只能揪紧他寝衣前襟。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洛景修放开她时,两人呼吸都已紊乱。
“第一课,”他抵着她额头,拇指摩挲她红肿唇瓣,“晨起时辰,该做什么。”
“该睡觉!”钟夏夏气急败坏。
“错。”他轻笑,手指滑到她腰间,“该温习昨夜功课。比如……这里。”
掌心贴着她后腰一处酸疼位置,不轻不重按揉。钟夏夏倒抽一口凉气,浑身绷紧。
“疼?”
“你说呢!”她瞪他,“昨晚谁把我抵在妆台前……”
话没说完,自己先红了脸。
洛景修眼底笑意更深,手上力道却放柔:“那我轻些。不过——”他忽然压低声音,“妆台那次,是补逃婚第二年春分。你那天在江南茶楼听曲,还赏了那个弹琵琶的小倌十两银子,可有此事?”
钟夏夏愕然:“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知道。”他吻她锁骨,“你离开的每一天,我都知道。”
这句话说得平淡,却让钟夏夏心头一颤。
她忽然想起那些传言——靖北侯世子洛景修,在未婚妻逃婚后像变了个人。不再流连诗会酒宴,整日埋首刑部卷宗。三年破十七桩大案,手段狠戾得让人胆寒。
都说他是因爱生恨。
可此刻他看她眼神,分明烫得灼人。
“洛景修。”她声音软下来,“那些都过去了。”
“过不去。”他断然道,手指抚过她脸颊,“你不在的每一天,都在我这里刻着。一千零九十五日,现在才补到第四百七十二日。”
他说得认真,钟夏夏鼻尖发酸。
“那你要补到什么时候?”
“补到……”他沉吟片刻,忽然笑了,“补到你我都白发苍苍,补到你再也跑不动,只能乖乖躺在我怀里,听我数落你当年多狠心。”
“谁狠心?”钟夏夏掐他手臂,“当初那桩婚事,本就是你爹和我爹酒后胡闹定的!你我那时才见过三面!”
“三面就够了。”洛景修抓住她手,按在自己心口,“第一面,你在街上教训调戏民女的纨绔,鞭子甩得漂亮。第二面,宫宴上你偷偷把不爱吃的菜倒进花盆,被我发现还瞪我。第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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