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流中显示出三条龙的大脑活动记录。在最开始的一周(外界时间),他们的脑波是完全平直的直线,符合深度冻结状态。但从第二周开始,直线上出现了微小的、不规律的波动。
“这是潜意识活动。”安多尔解释,“即使意识被冻结,最深层的潜意识仍在运作。就像冰封的河流,表面静止,深处仍有暗流。但这些暗流没有时间作为坐标,它们开始……自我编织。”
波动逐渐变得复杂。第三周时,已经形成了某种诡异的节律模式,像是心跳,又像是某种密码。
“到了第四周,事情失控了。”安多尔调出另一组数据,“潜意识开始创造‘替代时间’。因为没有真实的时间流作为参照,它自己虚构了一个时间线——梦境、幻觉、虚假的记忆。凯兰卓斯的潜意识认为自己是上古战争时期的英雄,米罗迪斯以为自己变成了石头,瑟莉安……她创造了一个完整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时间庇护所计划成功了,终末回响被击败,所有龙都幸福地生活着。”
他的手指划过那些疯狂的数据曲线:
“当我们发现这个问题时,已经太晚了。潜意识创造的虚假时间结构已经与他们的意识核心深度绑定。如果我们强行解除冻结,真实时间流会与虚假时间结构冲突,结果就是……意识崩解。他们会变成没有理智的疯子,或者直接脑死亡。”
陆晨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所以你就一直冻结着他们?永远?”
“不。”安多尔摇头,“我找到了一个解决方案——至少理论上的。如果有一个完全独立的时间参照系,一个不受外界时间流影响的‘绝对时钟’,就可以用那个时钟作为锚点,逐步替换掉他们意识中的虚假时间结构。就像用一根新的线,把散乱的珍珠重新串起来。”
他看向陆晨,眼中闪烁着那种熟悉的狂热:
“纯白星核,就是那个绝对时钟。它是完全独立的定义权柄,不受任何外界规则共振影响。如果用它的力量作为参照,我有七成把握能修复他们的意识,让他们安全苏醒。”
陆晨终于明白了。
代价不仅仅是这三条龙的生命——虽然那已经足够沉重。代价是整个时间庇护所计划的根本缺陷:长期时间停滞会腐蚀意识结构。如果整个艾泽拉斯被冻结一百年,即使终末回响过后解冻,所有智慧生命的意识都可能已经自我崩解。
那将不是一个被保存的文明,而是一个充满疯子的世界。
“你为什么不告诉议会?”陆晨问,“如果这是个根本缺陷,整个计划就应该重新评估——”
“因为议会已经知道了!”安多尔突然提高音量,投影周围的时间流剧烈波动,“在我发现这个问题的当天,我就提交了完整报告!你知道议会的反应是什么吗?”
他调出一段记忆影像,投射在晶体墙上。
影像中,年轻的安多尔站在时流编织议会的圆形大厅里,面对十二位议会成员——包括编织者。他正在激昂地陈述自己的发现,展示那些可怕的数据。
而议会成员们的反应是……冷漠。
不,不是冷漠,是“已知”。他们早就知道这个问题。
编织者(看起来比现在年轻一些)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可怕:“安多尔,你的发现很精确,但这不是新问题。时间庇护所计划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风险。我们称之为‘意识风化效应’。”
“那为什么不放弃计划?”年轻的安多尔质问,“如果冻结一百年会让所有人变成疯子,那拯救世界的意义何在?”
另一位年长的议会成员回答:“因为有两个解决方案。第一,缩短冻结时间——如果我们能把终末回响的影响降低到只持续几小时,相应的冻结时间也可以缩短到几个月。几个月的冻结,意识风化效应是可逆的。”
“第二,”编织者接过话,“如果找不到缩短时间的办法,我们可以……预先改造意识。在冻结之前,用魔法和科技手段加固意识结构,让它能承受长期风化。就像给木船刷上防腐漆。”
影像中的安多尔惊呆了:“改造意识?那不就是洗脑?不就是剥夺自由意志?”
“是保护自由意志。”编织者纠正,“被风化腐蚀的意识会失去所有自主性,变成混乱的潜意识团块。我们只是给它们加一层保护壳。而且改造是可逆的——解冻后可以移除保护层。”
“但谁来保证?”安多尔的声音在颤抖,“谁来保证改造过程不会滥用?谁来保证解冻后会真的移除?这等于把整个艾泽拉斯智慧生命的意识控制权交给议会!”
会议陷入了沉默。
最后,编织者说:“安多尔,你太理想主义了。面对终结,我们必须做出选择:是让所有人保持‘纯粹’地死去,还是用一些不那么纯粹的手段让他们活下来?我选择后者。如果你不能接受,可以退出计划。”
影像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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