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卷过空荡的街面,卦堂的门扉轻轻合拢,将寒意隔绝在外。
逸长生转身,目光落在依旧留在堂内的绾绾与师妃暄身上。
摇曳的烛火将她们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一个妖娆如暗夜罂粟,一个清冷似雪岭幽兰。
“两位姑娘,”逸长生踱步到桌旁,提起温在炉上的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白雾袅袅升起。
“现在,咱们来谈谈……你们的路。”
绾绾眼波流转,抢先一步开口,声音带着惯有的娇媚,却掩不住眼底深处的一丝锐利与探询。
“道长道长,绾绾有个问题憋了一路,想先于师尼姑问个明白,再请教您。”
她刻意将“师尼姑”三字咬得略重,挑衅地瞥了师妃暄一眼。
逸长生呷了口热茶,雾气氤氲了他的眉眼:“那你讲。”
绾绾收起嬉笑,正色道:“为何我圣门(魔门)千百年来,总被慈航静斋死死压制,动辄打为邪魔外道?我阴癸派未来之路,究竟在何方?
绾绾此后,又该如何引导葵阴派在夹缝中求存,乃至……破局?”
她一口气问出,目光灼灼地盯着逸长生,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扫过师妃暄。
“呵,”逸长生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你这问题,可真是贪心,一口气就想吞下千年的恩怨与未来的棋局。
也罢,左右无事,我便与你二人讲段古旧的故事,权当解闷,再回答你的问题。”
他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的尘埃。
“你可知,”逸长生看向绾绾,声音低沉了几分。
“慈航静斋赖以立派根基的《慈航剑典》,在数百年前,并非此名,而是唤作——《彼岸剑诀》?”
师妃暄端坐的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当年,大隋魔门初代邪帝,谢眺。”逸长生手指蘸着茶水,在光滑的桌面上缓缓写出这个名字。
“此人惊才绝艳,为完善其师苍璩所撰《天魔策》十卷,踏遍天下,搜罗百家功法精粹。
其中,《天魔策》第十卷‘天魔大法’,便是如今你阴癸派镇派绝学之源。”
绾绾眼神一亮,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
“而《天魔策》中,有一卷名为《魔道随想录》,”
逸长生指尖一顿,茶水在桌面洇开一小片。
“其内记载包罗万象,诡谲深奥,其中便……隐晦提及了上古战神图录的只鳞片爪,甚至某些沟通天地、引动星辰的法门。”
师妃暄的呼吸骤然屏住。
“彼时,慈航静斋开派祖师,地尼。”逸长生继续写道,茶水勾勒出另一个名字,与“谢眺”并列。
“风华绝代,亦是一代奇女子。机缘巧合之下,她与邪帝谢眺相识……相知……最终,倾心相恋。”
“什么?!”师妃暄失声惊呼,清冷的容颜第一次因极致的震惊而彻底失色,手中玉箫“啪嗒”一声滑落在地毯上!
她感觉自己的道心仿佛被重锤猛击,摇摇欲坠!
慈航静斋至高无上的祖师,竟与魔门初代邪帝……相恋?
这简直颠覆了静斋千年传承的根基!
她猛地看向逸长生,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道长!此……此言当真?!我慈航静斋先祖……竟与魔门第一任邪帝……”
她声音颤抖,几乎无法成言。
“小问题,师姑娘。”逸长生摆摆手,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天气。
“何必如此失态?你们静斋后来不也出了个碧秀心,玩了一出‘以身饲魔’,最终把邪王石之轩搞得半疯半癫吗?
你就当你们那位地尼祖师,当年也是抱着这般‘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悯宏愿,去感化那位邪帝好了。”
“噗嗤!”绾绾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又觉不妥,连忙掩口,但眼中幸灾乐祸的光芒却怎么也藏不住。
吃死对头家祖师爷的惊天大瓜,这可比江湖上任何恩怨都要刺激!
“道长道长!”绾绾兴奋地凑近桌边,双眼放光,哪里还有半分魔门圣女的矜持。
“快说说,后来呢?他俩真在一起了?可有孩子?
地尼祖师是用了什么法子感化了邪帝?还是……”她挤眉弄眼,充满了对八卦秘辛的渴望。
逸长生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后来?哪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后来?再深的感情,也敌不过理念的根本冲突。
谢眺追求的是魔道极致,天地唯我;地尼向往的是彼岸超脱,普度众生。
纵有真情,奈何道不同,终究无法并肩同行。”
他轻轻抹去桌上的水渍,“地尼自《魔道随想录》中感悟,结合自身佛学修为,创出了《彼岸剑诀》,后改称《慈航剑典》,收徒传道,开宗立派。慈航静斋,由此而起。”
他顿了顿,看向脸色依旧苍白的师妃暄,又扫过兴致勃勃的绾绾,声音转冷。
“而那些理念与静斋相悖、或被静斋排挤打压、却又无力反抗的江湖人、旁门左道、甚至是被视为‘低贱’的行业翘楚——青楼花魁、刺客杀手、奇工匠人、巨贾商贩……
为了自保,也为了对抗慈航静斋日益庞大的影响力,他们或主动联合,或被迫抱团,逐渐形成了你们所谓的‘魔门’。
阴癸派、补天阁、花间派、灭情道……追溯源头,不过是些被排挤的‘边缘人’罢了。”
师妃暄:“……”
绾绾:“……”
前者脸上血色褪尽,嘴唇紧抿,眼神复杂难明。
后者则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兴奋劲儿瞬间没了,一张俏脸拉得老长,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憋屈和……嫌弃?!
妈蛋!搞了半天,堂堂魔门,威震江湖的阴癸派,源流竟是青楼、刺客、花匠、商贾之流演变而来?
这来历档次……也忒低了吧!
跟想象中上古魔尊传承、动辄毁天灭地的设定完全不符啊!
绾绾感觉自己圣门圣女的高贵身份瞬间被打落尘埃。
连带着看师妃暄的眼神都带上了同病相怜的悲愤——合着咱们打了这么多年,源头竟是“同根生”?
只不过人家是“正室”传下的“嫡系”,咱是“旁门左道”凑起来的“杂牌军”?
这强烈的落差感,让绾绾郁闷得想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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