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的去势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气墙。
那闪烁着寒光、距离魏征咽喉不足三寸的铁片剑锋,带着割裂空气的尖啸,停在了半空。
冰冷的剑气已然刺激得魏征脖颈汗毛倒竖,皮肤上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将他从头浇到脚。
他脸色惨白如纸,呼吸瞬间停滞,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然而,在这股足以让沙场宿将都为之胆寒的纯粹杀意面前,魏征那双瞪大的眼睛中,反而无半分惧色。
只有一种“死谏”的决绝在燃烧!
他依旧死死挺直着脊背,怒视着眼前这个杀机毕露的少年,眼神中充满了对死亡的蔑视和对自身理念的殉道般坚持!
“收剑。”
逸长生再次淡淡吩咐,语气不容置疑。
阿飞死死地盯着魏征,那双如同寒潭般死寂的眸子里,翻涌着滔天的杀意与不甘。
他胸膛剧烈起伏,握着剑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
他恨不能立刻将剑锋送入这老匹夫的咽喉,让他再也不能吐出半个污蔑道长的字。
但道长的命令……
阿飞咬着牙,牙关咯咯作响,眼中挣扎之色一闪而过。
最终,对先生绝对的服从压倒了一切。他手腕猛地一抖。
“锵——!”
一声刺耳的金铁摩擦声响起,那饱含杀意的剑锋,带着不甘的嗡鸣,狠狠归入简陋的铁片剑鞘之中。
力道之大,震得剑鞘嗡嗡作响。
阿飞一言不发,如同受伤的孤狼般,狠狠剜了魏征最后一眼,那眼神如同冰锥,充满了警告——再敢妄言一句,必取尔命。
他猛地转身,抱着剑,大步退回到卦堂最深的角落阴影里,重新化为一尊沉默的杀神雕像。
只是那冰冷的目光,始终如跗骨之蛆般钉在魏征身上。
逸长生这才看向惊魂未定、后背被冷汗浸透、却依旧倔强地梗着脖子、不肯在气势上认输半分的魏征。
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奇异的玩味,像是在点评一件有趣但也有些用处的物件。
“火气别那么大。”
他仿佛刚才那差点血溅五步的冲突从未发生过,语调轻松。
“他说的那些话,虽然刺耳,自以为是,甚至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但也并非全无用处。”
这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脸色铁青的李世民和愤怒未消的程咬金等人。
逸长生慢悠悠地继续说,目光扫过李世民,又落回魏征身上。
“一个朝廷里,若只有一种声音,只有歌功颂德,听不到半句逆耳忠言,那才真是离死不远了。有他这样,”
他指了指魏征,“敢指着皇帝鼻子骂的愣头青在,时刻提醒着坐在龙椅上的人——别太得意忘形,别真把自己当成了无所不能的神,对天下来说,未必是坏事。”
这番评价,让李世民眼神微动,若有所思。
魏征本人更是浑身一震,脸上憋屈、愤怒、不甘的神色瞬间僵住,随即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取代。
这妖道……竟然在肯定自己存在的价值?作为制衡和警醒?
“不过嘛,”逸长生话锋一转,毫不客气,“前提是他骂得在点子上,骂的是该骂的地方,是为了天下百姓,而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清名,为了骂而骂,为了反对而反对。”
他瞥了魏征一眼,眼神带着洞穿人心的犀利。
“若是后者,那不过是一块碍眼的顽石,除了制造噪音,别无他用。
只要他能分得清主次,倒也算块难得的磨刀石。”
这番评价,既肯定了魏征作为诤臣在权力制衡中的价值,又毫不留情地点出其可能沦为“为骂而骂”的愣头青弊端,听得李世民心中豁然开朗。
对如何“使用”魏征似乎有了新的想法。
而魏征本人,则脸色变幻不定,青红交加。
他明明是在愤怒地质问、痛斥这个妖道助纣为虐!
怎么反而被对方三言两语,定义成了朝廷里一块“有用的磨刀石”?
这巨大的心理落差和憋屈感,让他一口气堵在胸口,堵得他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可偏偏对方的话,细想起来,竟似乎……有几分歪理?!
就在魏征被这口气憋得脸色由红转紫,由紫转黑,胸膛剧烈起伏,嘴唇哆嗦着,欲要再次开口。
哪怕拼着被那少年一剑刺死,也要争辩到底,扞卫自己心中坚持的“道”之时——
“报——!!!”
一声凄厉到变调、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带着血沫嘶鸣的吼叫,如同平地炸雷,从红尘卦堂洞开的大门处轰然炸响!
紧接着,一个浑身浴血、甲胄破碎不堪、几乎成了血葫芦的身影,如同破麻袋般连滚带爬地撞了进来。
他的一条手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脸上满是血污和尘土,几乎看不清五官,唯有一双眼睛,因为极度的激动和透支而布满血丝,死死圆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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