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这些种族,
因为各种原因聚在她身边,
现在又因为她的决定(被迫的)失去了刚刚建好的家园。
一股陌生的、细微的滞涩感,在她死寂的心湖里泛了一下。
不是愧疚,更像是一种……计划被打乱后对后续麻烦增量的预估性烦躁。
“北边。”她最终开口,
“往北,进裂脊山脉深处。”
“裂脊山脉?”卢修斯一愣,
“那里环境更恶劣,魔兽更多,而且几乎没有……”
“正因为环境恶劣,人才少,教团和王国势力的触角也难伸进去。”
沈无殇打断他,
“山脉深处有矿,有水源,有地形可以利用。麻烦是麻烦点,但至少暂时安全。”
她顿了顿,补充道:
“路上,留意有没有适合建立新据点的地方。不用像星火城那么大,隐蔽,易守难攻,有水源就行。”
卢修斯迅速领会了意图——这是要化整为零,建立隐蔽的山地据点,打游击?
“是,大人!我这就去规划路线和物资分配!”
他刚要走,沈无殇又叫住他:
“派几个机灵的,扮成流民,往不同方向散出去。一是探路,二是……散播点消息。”
“消息?”
“就说,星火城被王国宰相奥狄斯率领的邪教军队屠了,领主沈无殇下落不明,可能带着某件古代秘宝逃进了深山。”
沈无殇语气平淡,
“说得惨一点,真一点。尤其是关于宰相是邪教头子这部分,想办法让它传到王都,传到那些还没被渗透的贵族和军队耳朵里。”
卢修斯眼睛一亮。
这是要搅混水,给奥狄斯制造麻烦,转移注意力!“明白!属下立刻去办!”
卢修斯匆匆离开后,沈无殇重新拿起那块黑曜石板,指尖拂过上面的飞鸟衔环。
被动挨打不是她的风格(虽然她更喜欢躺着)。
既然麻烦找上门,那就把麻烦的源头搞清楚,然后……看看能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掉。
至少,在找到那个完美的、不牵连任何人的死法之前。
她抬起头,透过树叶的缝隙,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林叔,你到底在哪儿?
你知道的,又到底是什么?
系统的真相,妹妹的牺牲,家族的徽记,影月的阴谋……
这些乱七八糟的线头,似乎正在某个她看不见的地方,缓缓收紧。
而她,这个一心求死的穿越者,正被这些线头,越绑越紧,拖向一个她完全无法预知的未来。
这感觉,真他妈糟透了。
她叹了口气,把石板塞回怀里,站起身。
“苍狼。”
“大人?”苍狼立刻走过来。
“整顿队伍,一小时后出发。告诉所有人,不想死的,就跟紧点。接下来的路,不会好走。”
苍狼重重点头,琥珀色的兽瞳里燃烧着坚毅的战意:“是!”
沈无殇走回临时营地中央,看着周围一张张或疲惫、或惶恐、或坚定、或茫然的脸。
学校刚建好,墙塌了。
地精的工坊,矮人的炉子,
精灵的树屋,鱼人的水闸……都没了。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甚至更糟。
但奇怪的是,当她宣布要往北进入山脉时,除了最初的沮丧,
更多的人眼中升起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认命,以及一种“那就再干他娘的一次”的狠劲。
这帮家伙……适应力倒是挺强。
沈无殇心里那点因为炸家而产生的微妙滞涩感,忽然就散了。
算了,炸都炸了。
接下来,就是如何在新的麻烦堆里,继续她被迫的生存(以及寻找死亡机会)之路了。
她摸了摸怀里冰冷的石板。
还有,如何利用手里有限的筹码,把幕后那些搞事的疯子,一个个揪出来。
这被迫的侦探兼流亡领袖的活儿,真是永无止境。
******
撤离的第七天。
裂脊山脉的北麓,像是被某个暴躁的巨神用指甲胡乱挠出来的伤口,一道比一道深,一片比一片荒。
稀疏的、叶子发黄打卷的树木蔫头耷脑地杵在裸露的灰白色岩石间,
空气干燥得像是在喉咙里塞了把沙子,吸一口都拉嗓子。
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晒得石头表面能煎蛋——如果谁还有蛋和那个闲心的话。
沈无殇走在队伍偏前的位置,步伐不快,但很稳。
她身上那套粗布衣服已经彻底沦为抹布,补丁叠补丁,沾满了各色泥浆和说不清是什么的污渍。
头发随便用根草绳扎在脑后,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
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眼睛,依旧像两口深井,倒映着前方蜿蜒向上、仿佛没有尽头的崎岖山路。
身后,是拉成长长一溜的迁徙队伍。
打头的是苍狼带领的兽人战士和人类民兵混编的先锋队,负责开路和警戒。
他们用厚重的砍刀劈开过于茂密的荆棘,用绳索在陡峭处搭建简易的攀爬辅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