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但脸色依旧灰败。
看到沈无殇进来,艾拉妮尔抬起头,翡翠色的眼眸里带着疲惫和一丝忧虑。
“大人,他的生命力……流逝得很不正常。不完全是衰老或疾病,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一部分。”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
“和我在被教团污染的森林里,感受到的那些枯萎植物的感觉……有点像,但微弱得多。”
沈无殇看着老人痛苦起伏的胸膛,没说话。
“不止他一个。”艾拉妮尔补充道,
“这几天,队伍里好几个年老体弱的人,都出现了类似的虚弱加速症状。我之前以为是劳累和营养不良,但现在看来……”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影月教团的“噬灵”,影响的可能不仅仅是兽潮和自然环境。
它像一种弥漫在世界背景里的毒素,正在悄无声息地侵蚀着所有生命的根基。
而年老体弱者,对这类侵蚀的抵抗能力最差。
“能缓解吗?”沈无殇问。
艾拉妮尔摇摇头,神色黯然。
“我的自然之力只能暂时安抚,无法根除。除非……找到污染源,或者,有更强大的‘秩序’力量进行净化和隔绝。”
她说着,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沈无殇,眼中带着一丝她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希冀。
沈无殇避开了她的目光。
更强大的秩序力量?
【领地之心】吗?
那玩意儿现在离了“领地”范围,效果大打折扣,自保尚且勉强,拿来当群体净化器用?想都别想。
“尽力维持。”她只说了四个字,然后走向洞内另一角。
吱吱正蹲在那里,对着摊开的一地零件和几张烧焦的草图抓耳挠腮。
他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头发被炸得像个地精风格鸟窝,但小眼睛里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吱!大人!”
看到沈无殇,他立刻跳起来,献宝似的举起一个看起来像是用破铁皮和弹簧胡乱拼凑起来的、巴掌大小的装置。
“我在研究那个蛋壳碎片的能量残留!虽然活性没了,但结构还在!我仿照它的‘信标’纹路,做了个简易的能量波动探测器!说不定能提前发现教团搞鬼的地方,或者……找到其他类似的‘信标’!”
沈无殇接过那个丑得别具一格的装置。
入手沉甸甸的,表面粗糙,几个指示灯(疑似用不同颜色的碎玻璃镶嵌)不明原因地闪烁着。
“有用?”
“理论上有用!”
吱吱挺起瘦小的胸膛,
“只要附近有类似的暗影能量大规模汇聚或引导,它应该就会……呃,大概率会响,或者亮,或者两者都有!我已经测试过了!”
他指了指自己黑乎乎的脸。
沈无殇把装置扔回给他。
“继续改进。重点是可靠性和……别再把脸炸黑了。”
“吱!保证完成任务!”
吱吱兴奋地接过,又蹲回去开始捣鼓。
沈无殇在洞内慢慢踱步。
她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疲惫、或痛苦、或麻木、或依旧残存着些许希望的脸。
矮人默默擦拭着工具,
地精小声争论着技术细节,
精灵闭目恢复着自然之力,
人类照顾着彼此,
兽人警惕地注视着洞外。
他们失去了城墙,失去了房屋,失去了刚刚积累起来的那点家当。
但他们还没散。
甚至在这种绝境里,还在本能地互相支撑,还在试图用自己擅长的方式——
无论是治疗、锻造、工程还是战斗——为这个集体寻找一线生机。
一种极其微弱、却又极其陌生的感觉,
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了一下沈无殇那死寂的心。
不是感动,不是责任。
更像是一种……看到麻烦本身展现出顽强生命力时的……微妙错愕。
这帮家伙,怎么就这么……能折腾呢?
她走出岩洞,重新站在灼热的阳光下。
远处山峦起伏,干燥的风卷起沙尘。
天空蓝得刺眼,却透着一股不祥的寂静。
【领地之心】的感知被她刻意放大,朝着苍狼和凯兰迪尔指示的方向延伸。
距离太远,感知模糊得像隔了无数层毛玻璃。
但她还是隐约捕捉到了一些“东西”。
那不是具体的声音或影像,而是一种……“趋向”。
仿佛大地深处有什么东西在不安地躁动,仿佛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焦渴和暴戾。
无数微弱的气息,正从四面八方,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搅动、汇聚,像即将沸腾前的水面下,无数细微气泡的蠢蠢欲动。
更强大的旱季兽潮,正在酝酿。
而影月教团的阴影,如同附骨之疽,紧随其后。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布满细小伤口和污迹的手。
这双手,曾经只想为自己挖掘坟墓。
现在,却被迫要为一群麻烦的家伙,在荒山野岭里刨出一个新的避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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