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老街。
这里没有广岛的硝烟,也没有东京的霓虹。只有坏了一半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偶尔传来几声流浪猫的叫春声。
陆修独自一人站在“神之手工作室”的门口。
几个月前,他就是从这里走出去,卷入了一场横跨东海的巨大风暴。现在他回来了,带着一身洗不掉的硝烟味。
招牌上的霓虹灯管已经积了一层薄灰,在夜风中显得有些萧瑟。
陆修看着那块招牌,那种从生死战场骤然回到人间烟火的割裂感,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前一秒还在富士山地下引爆地热,下一秒就被名为“生活”的引力硬生生拽回了地面。
他从口袋里摸出那把许久未用的钥匙,插进卷帘门的锁孔。
本以为会很生涩,需要费力才能拧动。
“咔哒。”
钥匙转动得异常顺滑,锁芯里甚至传来润滑油特有的粘滞感。
陆修愣了一下。
他低下头,借着路灯的光,看到合页和锁眼的位置干干净净,没有一点锈迹,显然是有人经常来擦拭和维护,甚至细心地点了油。
陆修的手指在锁孔上停留了片刻,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窗户被推开的声音。
“吱呀——”
陆修回头。
街道对面,“花间集”花店的二楼,一盏暖黄色的灯一直亮着。
窗口,一个身影正探出身子。
不到一分钟,花店的门被推开了。
沈清秋跑了出来。
她似乎是刚准备睡下,身上穿着一件素雅的米白色棉麻睡裙,外面匆忙披了一件针织开衫。虽然衣着保守,但那柔软的布料依然随着她的跑动,勾勒出那副熟透了的、却又带着几分书卷气的身段。尤其是领口处露出的那一小片锁骨,白得晃眼。
她跑得有些急,额前的几缕碎发微微凌乱,脚上甚至还穿着家居拖鞋。
两人在工作室门口的台阶下对视。
夜风吹动沈清秋的裙摆。她看着陆修,视线从他略显凌乱的头发,滑过他虽然干净但难掩疲惫的脸庞,最后落在他那双仿佛看透了太多生死的眼睛上。
她没有问他去了哪里,没有问为什么消失了这么久,也没有问新闻里那些隐晦的报道是不是和他有关。
沈清秋只是吸了吸鼻子,眼圈微红,嘴角却努力扬起一个温柔的、带着些许局促的弧度。
“饿了吗?”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夜色,又像是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重逢,“我去下面。”
陆修看着她,紧绷了数日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松弛下来。
“饿了。”陆修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想吃你做的葱油面。”
……
花店一楼,小餐桌。
空气中弥漫着猪油、葱段和酱油爆香后的独特气味。那是“家”的味道,足以驱散所有的血腥与寒冷。
陆修埋头吃着碗里的面。面条劲道,葱油焦香,还卧着一个煎得恰到好处的荷包蛋。
沈清秋坐在他对面,手里拿着几瓣蒜,安静地剥着。
昏黄的灯光打在她脸上,在她艳丽的五官镀上了一层柔光,稍显多了一丝温婉。
“我又要走了。”
陆修喝了一口面汤,放下筷子,看着沈清秋。
“这次要去的地方有点远,去欧洲。可能……去的时间会比这次更久。”
沈清秋剥蒜的手指顿了一下。
那颗白净的蒜瓣从她指尖滑落,在桌面上滚了一圈。
她垂下眼帘,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那颗蒜瓣捡了回来,继续剥皮。动作依然稳健,只是指尖有些微微泛白。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从陆修身边出现的那个气场强大的柳薇,到那个浑身杀气的叶红翎,再到最近新闻里那些莫名其妙的国际大事。她虽然不懂,但她猜得到。
陆修的世界,已经大到了她无法触碰的边界。
她能做的,只是守好这片小小的天地,不成为他的累赘。
“店我会看着的。”
沈清秋把剥好的蒜瓣放在小碟子里,抬起头,眼神清澈而柔和,“不管是花店,还是对面你的店。我会定期去打扫,锁也会记得上油。”
她站起身,给陆修的杯子里添了点热茶,动作自然得就像这几个月陆修从未离开过一样:
“对了,小宇最近考了全班第三。那孩子高兴坏了,把奖状贴在了墙上最高的地方。他说,等你回来,一定要指给你看。”
这番话里没有半个字的挽留,也没有半个字的逾越。
她就像是一株长在老街墙角的栀子花,安静、内敛,却在他转身的时候,散发着最让人安心的香气。
陆修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他听懂了这份沉默背后的分量。
“好。”
陆修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了面对敌人时的冷厉,只剩下温暖与安稳。
“等我回来。”陆修郑重地承诺,“等这次事情结束,我会把工作室重新开起来。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帮我照看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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