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动了。
陈九渊死死盯着墙上那道黑影,手心全是冷汗。他的身体明明一动没动,可墙上的影子却缓缓抬起了手——那动作,根本不是他做的!
阿箐猛地一把将他往后拽了一步,脚后跟踩到一块松动的石板,“咯”地响了一声。她一句话也没说,迅速抽出朱砂笔,在掌心划了一道。血刚冒出来,笔尖“啪”地一声断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震碎的。
小七蹲下身探老仆的鼻息,手一抖,袖子里三只蛊虫全滑进了手心。可那些平时活蹦乱跳的小东西,此刻却一动不动,像几颗冻僵的黑豆。
“人……死了。”他咧了咧嘴,声音压得极低,“连魂都没跑,直接命断了。”
陈九渊没回头。他知道危险不在外面,而是在这个屋子本身。阴气从四面八方涌来,黏糊糊地缠在石碑、灯台,甚至他们脚边的每一道缝隙里。这种感觉不对劲——亡魂再乱也不会聚成团,除非有东西在偷偷吸走它们。
他咬破舌尖,一滴血落在铃铛边缘。灰白色的瞳力瞬间撑开,视野里的阴线忽然有了方向——全都指向石碑背面!
“后面有门。”他低声说。
阿箐用断掉的笔蘸了点口水,在地上画了个圈。朱砂混着唾沫刚抹开,地面就泛起一股腥臭味,泥土开始冒泡,好像底下埋着腐烂的尸体。小七把三只死蛊分别埋进四个角,黑土翻上来盖住虫身,不到三秒,整圈地面就开始冒烟。
“活气被吸走了。”小七啐了一口,“这地方……吃魂。”
陈九渊往前走,铃铛贴在腰侧,一声没响。他不敢摇——刚才那一声是警告,再响一次,可能就是催命符。他绕到石碑后,手指摸到一道冰凉的缝隙——墙在这里凹进去一块,指尖探进去,碰到了一个铁扣。
他用力一扳。
暗门开了。
幽绿色的火焰“呼”地窜高,照得人脸发青。甬道更深,两侧壁龛里站着七具铁甲尸,头戴面具般的覆面盔,身穿沉重的玄铁铠甲,脚踩铜靴,每一具额心都插着一根银针,针尾微微颤动,像还在呼吸。
小七往后缩了缩,“我靠,这是赶尸营的老祖宗款啊。”
话音未落,最靠近门口的一具傀儡突然迈步走出。靴子落地的声音整齐得吓人,像是一个人重复走了七遍。第二具、第三具……七具全都动了,手臂摆动分毫不差,银针随着步伐一闪一灭,像是被人远程操控着心跳。
陈九渊甩出铃铛,本该响九声,结果只传出三声,剩下的六声像是被空气吞掉了,连回音都没有。
傀儡顿了一下。
又继续前进。
“不怕铃?”阿箐贴着墙,左手在地上快速画出一道短符。指尖刚收,那符就塌了,像是被无形的风吹散。
“不是真尸体。”陈九渊盯着那根银针,“是活人炼的。”
他记得疯道说过,死人走不了这么稳,死物没有节奏感。可活人怎么可能穿这种重甲?还被钉了针还能动?除非——魂还在,身子却被控制住了。
小七突然扬手,撒出一把灰粉。烟雾腾起的瞬间,七具傀儡齐刷刷偏头,银针同时闪了一下。
“它们靠震动定位。”小七冷笑,“耳朵废了,但能‘听’声波。”
阿箐趁机在三人脚下画符,笔尖刚落下,一道银光从傀儡额心射出,正中她手背!她闷哼一声,缩手时食指已经发青,皮肤下有细线状的东西往胳膊上爬。
“封不住!”她咬牙,“针上有蛊毒,会反噬!”
陈九渊一把扯下铃铛,咬破指尖,将血涂满整个铃身。他知道这招伤命,但现在没得选。他闭眼,低喝:“借壳问命。”
铃声响了九下。
最近那具傀儡猛地僵住,银针剧烈颤抖。陈九渊脑中炸开一幅画面——黑暗祭坛上,白袍人念咒,七个活人跪在阵中,银针一根根钉入天灵。有人哭喊,有人挣扎,最后一幕是针入脑,瞳孔瞬间变灰,嘴角却诡异地笑了。
他睁开眼,喉咙一甜,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施法中断。
“是活祭。”他擦掉嘴角的血,“七个人,被炼成傀儡,魂丝连着地底。”
小七低头看着掌心最后一只蛊虫——那是他的本命蛊,能续一口气,也能拼死一搏。他没动,只是默默把虫塞回袖袋。
“现在怎么办?”阿箐靠在石碑上,左手垂着,不敢碰身体,“砍不动,烧不烂,铃也不管用。”
陈九渊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节裂开,血顺着铃铛往下滴。他知道不能再用“借壳问命”,阳寿耗不起。但他也发现了破绽——这些傀儡走路虽然整齐,但第二具比第一具慢了半拍,第五具膝盖微晃,像是支撑不住重量。
“它们不是同步的。”他说,“控制它们的东西,信号有延迟。”
阿箐抬头:“你是说……有人在下面操作?”
“不。”陈九渊摇头,“是阵法本身在漏。”
他忽然转身,把铃铛按在自己影子上。灰白瞳力再次开启,这一次,他看到地底深处有一条极细的阴线,从每具傀儡体内延伸而出,最终汇成一点——就在石室正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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