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那道漆黑的痕迹还在地上微微颤动,像一条小虫子慢慢往岩壁里钻。陈九渊的手已经不太听使唤了,可他还是用指甲一点点把那痕迹拓下来,画在泥地上。膝盖上的铃铛裂了条缝,渗出的血刚好滴在线上,一碰就轻轻抖,仿佛认得这条路。
他喘了口气,从怀里掏出那本破得快要散架的《赶尸秘录》。纸页发黄发脆,边角还焦黑着,是早年从火场里抢出来的半本。翻到中间一页,字迹歪歪扭扭,墨色深浅不一,上面写着:“借壳问命者,以阳寿为引,触亡魂执念。若执解,则返一丝生机;积丝成缕,逆天续命。”
他盯着看了三遍,喉咙里挤出一声笑:“原来……真不是骗人的。”
话音刚落,胸口猛地一紧,像是有根铁丝在里面狠狠拧了一圈。尸毒已经爬到了心口,呼吸带着血腥味,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了碎玻璃。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指缝流下,正好滴在秘录上,盖住了“逆寿循环”四个字。
奇怪的是,纸没烂,反而把血吸了进去,连字迹都微微亮了一下。
“有意思。”他低声说,“你倒是挺饿的。”
阿箐忽然哼了一声,身子轻轻抽搐了一下。她脖颈上的胎记闪了闪,青光比之前淡了些,只剩下一小片灰影。小七靠在她旁边,眼皮耷拉着,听见动静也没睁眼,只是含糊地问:“她又做梦了?”
“嗯。”陈九渊把秘录按在地上,腾出手去探阿箐的脉。跳得慢,但稳。“刚才那条线动的时候,她胎记也跟着跳了。不是巧合。”
小七咧嘴一笑,嘴角扯出血丝:“你是说……咱们仨现在都成了你这破铃的零件?”
“差不多。”陈九渊点头,“问题是,它要的不只是死人的执念,活人的也算。”
“胡说八道。”小7翻白眼,“秘录写的是‘亡者因果’,哪条写着能拿活人试法?”
“可她胎记退了。”陈九渊指着阿箐脖子,“就在树妖那事后。那天我用借壳问命查它的死因,它临死前喊的是‘铃主救我’——跟她说的一模一样。”
小七沉默了,盯着阿箐看了一会儿,突然问:“你梦里还听见别的了吗?”
阿箐睫毛轻轻颤了颤,睁开一条缝,声音轻得像风吹过草尖:“他们被拖进井里……铁甲人,穿着和你们在古墓里见的一样。我爹娘跪着求,喊的是‘铃主救我’……可没人来。”
陈九渊手指一顿。
“你以前没说过。”
“我不记得。”她摇头,额角冒出冷汗,“以前只觉得冷,胎记疼。现在……好像有点想起来了。”
小七啧了一声:“合着你还真是被铃主欠下的债主之一?”
“不止她。”陈九渊低头看自己左手,伤口还在渗血,“我爹当年封印尸王,用的是陈家血脉。断脉命格的人才能持铃,但也最容易被反噬。我们这一支,从祖上开始,就没几个活过三十的。”
“所以你现在干的事,等于在翻老账?”小七问。
“对。”陈九渊捡起铃铛,贴在耳边,“每响一次,折寿一年。但只要解开一个执念,就能捞回一丝命。解得越多,活得越久。这不是赔本买卖,是高利贷收账。”
洞外风声低沉,远处的地底还在传来一阵阵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翻身。阿箐撑着坐起来一点,靠着岩壁,喘了几口气才说:“那……我能做什么?”
“你想不想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陈九渊看着她,“你父母为什么会被傀尸拖走?谁让他们喊铃主救命?”
她咬着嘴唇,没说话。
小七插嘴:“你要拿她当试验品?万一触发反噬,把她变成第二个尸王怎么办?”
“不会。”陈九渊摇头,“阴线还在,说明执念没断。但它已经被困住了,就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拔出来疼,可留着更疼。”
“那你打算怎么拔?”
“模拟。”他说,“没有尸体,我们就用记忆。你不是蛊童出身吗?你们那套溯魂术,不就是靠回忆唤醒灵识?”
小七眯起眼:“你想让我们三个一起回溯?拿自己当容器?”
“对。”陈九渊把铃放在三人中间,“我来引导,你们专注去想。只要能量对了,铃会有反应。”
“要是错了呢?”
“大不了多折几年命。”他笑了笑,“反正我也快死了,不差这几天。”
小七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伸手拍了下地面:“行啊,反正我也躺平了。要是能顺手把你这条烂命拉回来点,也算值了。”
阿箐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陈九渊深吸一口气,将指尖的血抹在铃身上。裂缝嗡地一震,渗出一层幽蓝的光膜,贴着地面铺开,缠上三人的脚踝。
“开始。”
他闭上眼,脑子里回放树妖临死前的画面——枯枝断裂,泥土翻涌,一声“铃主救我”撕破夜空。与此同时,阿箐开始颤抖,嘴里喃喃:“别去……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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