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让我切腹!我是帝国的罪人!!”山本五十六在剧烈颠簸的救生艇上嘶吼,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被海水和汗水浸透,凌乱地贴在额前。他眼中布满血丝,平日里深不可测的冷静荡然无存,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绝望。他猛地挣脱一只手的钳制,疯了一般扑向身边一名士兵腰间的刺刀套。
“大将阁下!请冷静!不可以啊!”几名贴身卫兵魂飞魄散,用尽全力扑上去,四五条手臂死死缠住他,夺刀的、抱腰的、按腿的,在狭窄的救生艇里滚作一团。海水不断泼溅进来,所有人都湿透了,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汗水或泪水。
山本的力量大得惊人,耻辱和崩溃像毒药一样烧灼着他的理智。“八嘎!你们这些懦夫!马鹿!松手!我必须向天皇陛下谢罪!‘赤城’……‘加贺’……都没了!在我的眼前……没了啊!”他的声音从怒吼变成了呜咽,又从呜咽迸发出更尖锐的狂嚎。两艘承载帝国海军荣耀与野心的巨舰,连同上百架飞机、无数精锐官兵,顷刻间化为乌有,而他,这支舰队的灵魂,却苟活在这条飘摇如同落叶的小艇上。这比杀了他更痛苦千万倍。那种感觉,就像眼睁睁看着自己毕生心血筑就的巍峨宫殿,在眼前轰然坍塌,只剩下一堆冒烟的、被海水浸泡的烂木碎铁。
救生艇在冰冷漆黑的东海上漂荡了一整夜。每一次海浪的起伏,都像是命运无情的嘲弄。山本的挣扎渐渐变得虚弱,但眼中的死志并未消退,只是化为了更深的空洞和喃喃自语。他时而瞪视着虚空,仿佛能看到那两团仍在燃烧的火焰;时而蜷缩起来,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
直到次日天色微明,一艘赶来搜救的日军驱逐舰发现了他们。当水兵们将几乎虚脱、眼神涣散的山本用吊篮提上甲板时,他接触到坚实甲板的那一刻,残存的意识似乎又被剧烈的羞耻点燃。
“刀……给我刀……”他喃喃着,随即又剧烈挣扎起来,试图冲向舰桥方向或任何可能找到武器的地方。驱逐舰舰长和闻讯赶来的军医官看到山本大将如此狼狈,俱是面色惨白。
“快!扶大将去船舱休息!”舰长急促下令。
在狭小的军官舱内,山本的反抗变得更加混乱和不可预测。他推开试图帮他更换干衣的勤务兵,用头撞向舱壁,嘶喊着“谢罪”和“玉碎”。他的卫兵,这几个一路拼死护卫他、此刻也已精疲力尽的年轻人,看着心目中天神般的长官变成这副模样,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力。
“大将阁下,求求您,保重身体!帝国海军还需要您啊!”一名卫兵带着哭腔劝道。
“需要我?需要一个葬送了联合舰队主力的败军之将吗?!”山本狂笑起来,笑声凄厉,“松开!你们这些混蛋,松开我!”
情况眼看无法控制。在得到舰长默许后,为首的卫兵曹长含着泪,对同僚点了点头。几人再次一拥而上,这次不再是劝阻,而是彻底制服。他们用结实的缆绳,小心却又牢固地将山本的手脚分别绑在了狭窄的行军床架上。
“你们……你们竟敢如此!放肆!!”山本剧烈地扭动,床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他目眦欲裂,瞪着天花板,随后猛地将视线投向离他最近的卫兵,嘴角咧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好……很好……你们不让我切腹……那我就咬舌自尽!看看你们怎么向东京交代!”
这句话让所有在场者血液几乎冻结。咬舌虽未必立刻致命,但以山本此刻的决绝,他绝对会咬下足以造成严重伤害甚至死亡的一口。
“得罪了,大将阁下!”那名卫兵曹长再不敢犹豫,猛地抓起旁边一条干净的白毛巾,趁山本再次张嘴嘶喊的瞬间,眼疾手快地将其紧紧塞入他口中,并在脑后打了个死结。
“呜——!!呜呜——!!”山本的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疯狂弹动,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闷嚎,充满了极致的愤怒与屈辱。
军医官迅速上前,擦着额头的冷汗,取出准备好的镇静剂,找准时机,一针扎在了山本剧烈挣扎的胳膊上。
药效逐渐发挥作用。那疯狂扭动的躯体力道开始减弱,赤红眼中的狂暴火焰一点点被强行压下的黑暗吞噬。最终,山本五十六终于停止了挣扎,只剩下被捆绑的身体偶尔无意识的抽搐,和胸膛剧烈起伏后渐渐平缓的呼吸。他偏过头,目光空洞地对着舱壁,嘴里塞着毛巾,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滴混浊的液体,缓缓从眼角滑落,浸入鬓角花白的发丝。舱室内,只剩下压抑到极致的喘息声,和船体破浪前行时单调而沉重的轰鸣。
东京,紧急内阁会议室。
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惨白的灯光照在一张张或铁青、或惨白、或涨红的脸上。海军大臣坐在长桌一侧,仿佛一尊正在风化的石像,只有微微颤抖的眼角肌肉,暴露着他内心翻江倒海般的煎熬。他对面,身着黑色晨礼服的陆军大臣,嘴角紧抿,眼神深处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冰冷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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