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整个玉廷版图中,有哪一个地方最适合聆听星辰的低语,那一定非云州莫属。
这里没有巍峨的高山阻挡视线,也没有繁华都市的灯火干扰。
放眼望去,只有无尽的沙海在月光下泛着银白色的波光,仿佛是大海被瞬间凝固在了时光之中。
夜幕降临后的云州,拥有着整个大陆最为清澈、最为深邃的夜空,以及最为明亮的星辰。
在这里,星星不再是遥不可及的点缀,它们低垂在天幕之上,仿佛触手可及的宝石。每一颗星辰的闪烁,每一次流星的划过,都清晰得如同在眼前发生。对于一位以记录星辰轨迹、推演世间命运为己任的录星使来说,没有什么地方比云州更适合修行。
沙海之上,终年无休的沙流声,再也不会有其他的杂音。这里是寂静的殿堂,是与苍穹对话的圣地。
……
录星使云朔盘腿坐在一座由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的观星台上。
这座观星台孤零零地矗立在沙海深处,四周布满了复杂的星轨刻度。
他身穿一袭绣着银色星图的深蓝色长袍,长发随意地用一根玉簪挽起,几缕发丝垂在额前,随着夜风轻轻摆动。
他的面前悬浮着一面巨大的星盘。
那并非实物,而是由纯粹的星光魔力凝聚而成的虚影。
无数光点在星盘中按照某种玄奥的规律缓缓旋转,对应着头顶那片浩瀚的星空。云朔的手指在星盘上轻轻拨动,每一次触碰,都会引得星盘上的光点发出一阵悦耳的嗡鸣,仿佛是琴弦被拨动。
这几日,天象有些紊乱。
原本应该在西方沉寂的“岁星”突然逆行,而代表着北方穆州的星域更是被一层迷雾笼罩,让他始终无法看清其中的真意。
作为靖海公溟龙麾下的首席录星使,云朔深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穆州是玉廷的北大门,也是镇压阴影诅咒的前线,那里的星象异动,往往预示着天下将有大事发生。
“只差一点了……”
云朔屏住呼吸,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星盘中央那团模糊的星云,手指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股星辰之力,试图拨开那层迷雾,窥探其后的真相。
那是极其精细的操作,容不得半点差池,哪怕是一丝呼吸的扰动,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就在那层迷雾即将散开,露出一角真容的关键时刻——
“录星使大人!不好啦!出大事啦!”
一个尖锐、急促且带着哭腔的少女声音,如同平地惊雷一般,瞬间撕裂了这完美的静谧。
“哗啦——”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观星台原本紧闭的石门被猛地撞开。
一股夹杂着燥热沙尘的气流呼啸而入,瞬间冲散了云朔苦心维持的魔力场。
悬浮在空中的星盘剧烈颤抖了一下,随即像是被打碎的镜子一般,炸裂成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那些尚未完成推演的数据流,也随之化为乌有。
云朔的手指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从专注瞬间凝固,然后一点点崩塌,最终化为一种深深的绝望和生无可恋。
他缓缓转过头,看着那个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冲进来的女孩。
那是他的学徒,名叫星儿。
一个平日里虽然有些冒失,但还算勤勉的年轻姑娘。
此刻,她正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原本整洁的学徒长袍上沾满了沙尘,头发也跑得像个鸡窝一样乱糟糟的。
“星儿……”
云朔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种压抑到了极点的怒火。
“你知道我为了推演这个星局,在这个鬼地方坐了整整三天三夜吗?你知道刚才那一下,意味着我这三天的努力全部喂了沙虫吗?”
星儿似乎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一边喘气一边挥舞着手中的记录板,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
“可……可是大人,这次真的……”
“没有可是!”
云朔猛地站起身,宽大的袖袍带起一阵劲风。
他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眼前大呼小叫的女孩,以及桌上因为魔力反噬而被震得乱作一团的备用星盘和羊皮卷轴,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我之前跟你说过多少次?在我在观星台上的时候,除非是天塌下来了,或者是靖海公亲自驾到,否则绝对不允许打扰我!你是不是觉得这沙海里的渊鱼最近饿瘦了,想去给它们加个餐?”
云朔咬牙切齿地说道,手指着门外那片漆黑的沙海。
“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足以抵消我这三天心血的解释,我发誓,我一定会把你丢进沙海里喂渊鱼!而且是那种长着三排牙齿、专门喜欢啃骨头的巨齿渊鱼!”
女孩被云朔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缩了缩脖子,但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更可怕的事情,还是准备接着往下说。
“观星阵……就在刚才,主阵列突然发出了最高级别的红色警报!星象乱了,全乱了!”
云朔皱了皱眉,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职业性的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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