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盈深吸一口气,意识到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了,若她不会武功,璇玑阁主的身份就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揭穿——那对她接下来的查案将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回王妃殿下,臣女是要站上这人塔的顶端?”
“阁主这是明知故问了。”秦书禾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十几位姑娘围成层层叠叠的莲花瓣,而最顶端的一个人则是花蕊。
忽然间,一群宠物犬冲进了宴会场地,它们吠叫着奔向莲花阵型,开始撕咬最底层姑娘的裤腿,夫人们哪里见过这阵仗,皆是四散奔逃,面露惊恐,最底层的人撑不住了,上层的人开始摇晃,无法再站稳,不过几个弹指的功夫,人塔已经土崩瓦解——
雾盈站在人群中,第一反应是谁会帮她。
能把这群宠物放进来的人……·会是谁呢?
她正面露疑惑,忽然间一个穿蓝色短衫的男人跑了进来,吹了两声口哨,狗群听到哨声后纷纷转向那人,朝他摇尾乞怜。
秦书禾被气得面色铁青,她本来听说北泉有训狗表演的师傅,觉得十分新鲜,特地花重金请来一位,不料竟然出了这样的乱子,将好端端的宴会搅和得乱七八糟,她一口气上不来,几乎快要晕厥过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穿蓝衫的男人忙跪下道:“小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刚才那些畜生忽然之间就像疯了一样窜到了宴会这边,小人在后头怎么吹哨都不管用……·”
怎么吹哨都不管用……难道是被下了药?
这看起来很像是璇玑阁中人的作风啊。
雾盈禁不住莞尔一笑,看来她的处境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那些杂技师有的惊吓过度,有的被咬伤了脚踝,已经无法再排列出完整的阵型。雾盈庆幸地抚着胸口,眼看着齐王妃将那训狗师狠狠发落了,又命人重新布置了会场,宴会才算回归正轨,仿佛刚才的一场骚乱只是错觉。
可是雾盈瞧着秦书禾的脸色已经没有方才那般春风得意了,她暗暗笑道,好戏还在后头呢。
宴会接近尾声,天色也逐渐暗沉下来,如同盖上了一层黑绸,几颗星子在夜空中遥遥相望。
“时候也不早了,”秦书禾一开口就带着几分醉意,“诸位夫人小姐随我一同到浣溪旁边观戏吧。”
浣溪园的一大特色,就是水上戏台,夜晚湖面上流光溢彩,戏台被水中次第绽放的花灯簇拥在中央,雾盈远远望去只觉得蓬莱仙境也不过如此。
戏子们已经就位,雾盈随着人群一同移步到浣溪畔,只觉得袅袅湖风扑面而来,吹得人神清气爽。
齐王那边也带着一群官员过来了,雾盈见过镇国公的画像,一眼就看出太子左手边的老头正是他。
第一出戏名为《打金枝》,讲的是唐代升平公主与驸马郭暧的故事,雾盈从前在东淮的宴会上已经看过许多遍,因此没觉得多新鲜,她的手因为紧张而冰凉颤抖,雾盈只好不断提醒自己,快了快了。
就在众人都昏昏欲睡的时候,戏台背后传来了一阵邈远的哭声。
起初众人都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可是那哭声细若游丝,却百转千回,让人不由得为之一颤。
紧接着,戏台上二十四盏宫灯同时熄灭,戏台上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岸边观戏的众人一片骚乱,齐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命人前去察看,可是没等人登船,那戏台上的烛火忽然又在刹那被点亮。前次的烛火明显比之前暗淡了许多,烛火摇曳扑闪,光影迷离。
几乎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只有雾盈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这出戏,越往后看便越有意思。
这次,戏台上只有一个穿素白衣衫的女子,她身姿轻盈,背对着众人。
“老爷……妾身死得好冤啊……老爷……·你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她的哭声让众人禁不住毛骨悚然,纷纷猜测她到底是人是鬼。
齐王吓得惊呆了,他对鬼神之说向来是半信半疑,如今确有几分相信了,他咽了口唾沫,颤声问道:“你是谁?为何会来……王府?”
秦书禾闻言,脊背在瞬间绷直,她不安地搓着冰凉的手,企图来消解心中排山倒海般的恐惧。
“妾身是……安素萍啊……老爷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吗……”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凄凄惨惨。
秦书禾的眸子蓦然睁大,这不可能!安素萍早就死了,自己亲眼看着她痛不欲生地咽气的!她现在,应该已经成了一堆白骨才对!
镇国公猛然惊醒,嘴唇一抖:“是萍儿?真的是你!”
“妾身……是被王妃害死的……妾身是向她来索命的!”悲怆的控诉过后,秦书禾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她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不是我!你为何……不肯放过我!”
“是你不肯放过我们母女……”女人猛然转过头,众人看到她披头散发的模样,都是心中一骇,却没有一个人动,他们被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心脏,脚如同被什么东西钉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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