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山海关东门镇东门后,驿道沿渤海北岸向东延伸,就算是真正踏上了通往辽东腹地的陆路贡道,路面虽不算平整,却被往来行人踩得结实。
蓝杉三天前从赫图阿拉往北平去时,就走过这段路,不过那时行程赶得紧,根本没心思细看;这回跟着这么大群有了身子的娘子军,又没什么紧急差事,想快也快不起来,索性放慢脚步,一路瞧着风景往前走。
出了山海关,眼前立刻铺开一片开阔的沿海平原,那片由玉米、高粱织成的青纱帐里,风一吹就晃出层层绿浪,里头还不时飘来阵阵劳作百姓抑制不住的欢笑声,能传老远。
蓝杉瞧着纳闷,转头让白兰枝去打听:“种地这么累的活计,他们咋还能乐呵成这样?”
白兰枝脚程快,没一会儿就跑了回来,笑着回话:“老乡们说啦!这往后的日子太有奔头了!不用交租、不用纳税、也没人逼捐,地里种出来的东西全是自己的,眼看吃喝都不愁了,能不笑吗?”
蓝杉听了这话,当即哈哈大笑起来,这场穿越,果然不枉他来这一遭!
可不是嘛,只要花家的百姓能有盼头,那些老辈子的陋习,慢慢总能改过来,犯不着揪着不放。刚才被孟姜女庙那里几个仍改不掉旧清服装、跪地行礼的闹得那点不爽,转眼就散得没影了。
眼瞅着路边那座空空如也的驿亭,蓝杉突然想起件事:上次走这条路去北平时,沿途还能见到不少行商赶路,这回却没见着几个。
他心里犯嘀咕,不知是因为野猪皮子孙倒了台,商人怕生乱不敢出门,还是祭坛开通了交易功能,让不少商人没了生计?不过这念头也就闪了一下,他没多琢磨,转眼就丢到了脑后。
大伙一路顺着渤海海岸走,沿途不时能见到顶着“海草房”的小型渔耕村落,那些矮矮的房子盖着晒干的海草,风一吹还带着点海腥味,村里孩子们追着跑的欢声传过来,明显日子越过越好了。
再往海边瞧,海水像被揉碎的蓝宝石般泛着粼光,海岸线铺开大片平缓的沙滩与滩涂,偶尔能看见牡蛎、文蛤这类贝类藏在泥里。得,这些小家伙全遭了姑娘们的“毒手”,看这架势,晚上的餐桌肯定少不了这口鲜。
一行人就这么慢悠悠往前走。
等经过宁远、锦州、广宁、辽阳这些“军事重镇”时,蓝杉特意放慢脚步,仔细打量了几眼。
要说起来,明朝时辽东的军头选建城址的眼光是真不错,这四座城全占着水源充足、交通便利的好地方,而且地势易守难攻,想围住都不容易。
可叹啊!要不是“叫门天子”朱祁镇登基时年纪太小,长在深宫妇人手里,让朱家天子渐渐丢了军权,又被三杨把持了朝堂、没了实权,外头的军头为了自保开始养寇自重,辽东的局面也不至于糜烂到这份上。
就拿离山海关四十公里的宁远州城来说,蓝杉亲眼见到了这座辽东保存最完整的明代卫城:它坐落在辽西走廊中段,东边挨着渤海,西边靠着海拔三百二十八米的首山,南边能望见觉华岛,北边依着海拔二百九十八米的桃花山。
渤海和首山之间的走廊宽才几公里,天然形成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隘口;中间还有宁远河穿平原而过,给城里供着稳定的水源。更别说觉华岛这处海上据点,能通过海运给城里补淡水、送物资,简直是天造地设的防御格局。
再看宁远城的城墙,是实打实的砖石结构,周长差不多八公里,高约十米,厚有五米,开了四座城门;城墙外头挖了宽十米、深五米的护城河,四座城门前的河上都架着吊桥;城墙里头每隔五十米就有一座敌台,城门上头还建着瓮城。虽说过了近两百年,城墙看着依旧结实,真称得上是铜墙铁壁。
其他几座城也跟宁远差不离,可真是应了那句“山川之固,在德不在险”,人心散了,就算守着再险的城,国家也得亡。
这些牢骚,也只能靠沿途已被收复的好风景慢慢平复了。
从宁远往北走后,队伍渐渐离了海岸,钻进了辽东平原。一眼望过去,玉米、高粱、大豆种满了整片田间,田埂旁只剩下“柳条边”的遗迹,那些老早前圈地的木栅栏,全被当地百姓自发给拆了!拆得好!
又走了六十公里,终于到了辽河流域与渤海海岸的交通交汇点,锦州。
原先锦州副都统的衙门早改成了新用场,就连以前的辽西书院,也换成了“锦州学校”的牌子,里头传出孩子们念“啊波呲嘚”的声音,脆生生的,听得人心里欢喜。
接着沿驿道往东南走,地势慢慢从平原过渡到丘陵,山上的松树长得茂密,风一吹就掀起阵阵松涛,沙沙的声音听得人心神宁静,连蓝杉一行人都不自觉放慢了行进的速度。
再走七十五公里,就到了盖州卫城。蓝杉瞧见城里那座明代道教建筑“上帝庙”前的集市格外热闹,人群熙熙攘攘的;随行的姑娘们又凑到集市上,采购了些新鲜海产和山珍。市面上已经能看到蓝杉之前通过祭坛投放的银币、铜币,不过金币还没见有人用,看来这祭坛,是真真切切开始融进老百姓的日子里了,蓝杉带来的变革开始与种花家慢慢融合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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