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西一处不起眼的宅院,朱门紧闭,门楣上悬挂着一块不起眼的“茶坊”木匾,内里却别有洞天。
穿过三重设有暗哨的庭院,地下深处藏着一座占地广阔的密室,正是北境情报网络的核心——星火阁总部。
室中无窗,唯有数十盏青铜烛台燃着幽绿的烛火,将空间映照得明暗交错。墙壁上挂满了详尽的舆图,从北境山川到南境城池,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红点与墨线,那是兵力部署与情报节点。
空气中弥漫着松烟、墨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石味,案台上堆满了卷册、密信与各色信物,几名身着灰衣、面无表情的下属正低头忙碌,或破译密文,或整理情报,动作轻缓却高效,只偶尔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气氛肃杀而隐秘。
密室正中的主位上,苏晚夜一袭月白长衫,墨发松松挽起,仅用一根玉簪固定。她指尖夹着一支狼毫笔,正低头在一张素笺上批注着什么,烛光映在她清丽的眉眼间,添了几分沉静的锐利。
不同于谢无妄在城头的锋芒外露,苏晚夜周身透着一种润物无声的气场,看似温和,却能精准掌控每一条流转的情报,如同蛛网的中心,洞悉着四面八方的动静。
她面前的案台上,摆放着一套精巧的解密工具:青铜铸就的转轮、刻着暗纹的玉牌、浸过特殊药剂的丝绸,每一件都承载着星火阁多年积累的情报秘术。自南军异动之初,这里便成了永不停歇的战场,无数加密的信息如同涓涓细流,从南境各州、皇城深处,甚至南军军营内部汇聚而来,经过层层筛选、破译、验证,最终凝练成足以影响战局的关键线索。
“阁主,南境一线最新密报。”一名灰衣下属躬身上前,双手奉上一卷卷起来的竹管,竹管仅拇指粗细,两端用蜡封严实,上面刻着一个极小的“雀”字。这是星火阁安插在南境各州的“雀”字暗桩专用的传递载体,内藏的丝帛浸过密水,需用特定的解药浸泡方能显字。
苏晚夜放下狼毫笔,接过竹管,指尖在蜡封上轻轻一捻,蜡块便应声脱落。她取出内里卷得极细的丝帛,放入一旁盛着淡青色液体的玉碗中,丝帛遇水即舒,原本空白的帛面上渐渐浮现出一行行细密的墨字。
“念。”苏晚夜抬眸,目光落在丝帛上,声音平静无波。
下属依言上前,躬身诵读:“启禀阁主,通过安插在南境户部与兵部的‘暗桩’核实,南军主力已分三路北上。东路军三万,由偏将林岳统领,取道苍梧关,直指北境东部的云栖城;中路军五万,为主力部队,由主帅萧策亲自坐镇,沿官道直奔朔风城,现已行至离朔风城百里外的落枫坡;西路军两万,由副将魏峰率领,借道西凉山,意图袭扰北境后方粮草大营。另,南军粮草囤积于落霞关,由八千精兵驻守,且每日有粮草车队沿中路军路线补给,护送兵力约一千人。”
随着下属的诵读,苏晚夜的指尖缓缓划过舆图上的落霞关。那是南境与北境交界的一处要隘,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南军将粮草囤积于此,显然是想凭借地利保障补给线的安全。她眉梢微蹙,指尖在落霞关与朔风城之间的官道上顿了顿:“中路军推进速度比预计快了三日,萧策这是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回阁主,”下属补充道,“东路军与西路军的推进速度相对缓慢,似有故意牵制之意。暗桩推测,萧策的真正意图仍是集中中路军主力,突破朔风城防线,其余两路不过是疑兵。”
苏晚夜微微颔首,认同这个判断。萧策用兵素来善用虚实,此次分三路北上,看似兵分多路,实则是想分散北境兵力,为中路军创造机会。“传令下去,让云栖城守军密切关注东路军动向,无需主动出击,只需固守城池即可;西凉山方向,调派两千游骑,袭扰西路军补给,延缓其行军速度。”她语速平稳,指令清晰,“另外,让‘雀’字暗桩继续紧盯落霞关粮草动向,务必查清粮草囤积的具体位置、防护部署,以及每日补给车队的出发时间与路线。”
“属下遵命。”下属躬身应道,转身快步离去,融入暗处。
密室中又恢复了短暂的寂静,只有烛火跳跃的噼啪声。苏晚夜端起桌上的清茶,浅啜一口,目光却并未离开舆图。落霞关的粮草是南军的命脉,若能截断这条补给线,中路军的攻势便会不攻自破。但落霞关防守严密,且距离朔风城有三百余里,长途奔袭难度极大,需得寻到一个万无一失的时机。
就在这时,另一道身影匆匆走入密室,脚步比之前的下属更为急促,脸上带着几分凝重。此人是星火阁负责皇城线的头领,代号“影”,专门负责对接安插在南境皇城内的暗桩。
“阁主,皇城来的绝密情报,来自‘星’字暗桩。”影双手奉上一个紫檀木盒,木盒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锁芯是特制的机关,需苏晚夜亲自用玉簪才能打开。
“星”字暗桩,是星火阁埋在南境皇城内最深的一枚棋子,潜伏多年,如今已身居钦天监要职,能接触到许多宫廷秘闻。此人传递的情报,向来极少,却每一次都关乎核心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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