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瑶的声音很轻,几乎融进了窗外的雨声里:“家驹…冻唔冻?可唔可以……揽下?”
家驹擦头发的动作停住,毛巾垂在颈边。他没抬头,声音有些低哑,带着刚从寒冷室外回来又冲过热水澡后那种特有的、微闷的鼻音,简短地说:“…冻。”
不是拒绝,更像是一种陈述,或者…一点孩子气的委屈。
乐瑶没再说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拖鞋踩在旧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她走到他面前,在他略显错愕还没来得及完全抬头的目光中,直接跨坐到了他并拢的腿上。
然后,她做了一件让家驹彻底怔住的事——她双手抓住自己宽松的浅黄色毛衣下摆,向上拉起,像展开一张温暖的茧,将家驹的上半身连同他微湿的头发与单薄的衣衫,轻柔地笼罩进去。
粗糙而柔软的羊毛织物带着她的体温和馨香瞬间包裹住他。在这片被体温烘暖的昏黄空间里,家驹先是本能地瑟缩了一下,随即,在短暂的适应后,他的头主动从毛衣宽大的领口处钻了出来。湿发蹭过羊毛,带来细碎的摩擦声。他的面容重新显露在台灯的光晕下,与近在咫尺的乐瑶面对面。发梢的水珠滚落,滴在他的肩头,也洇湿了她毛衣的前襟。
乐瑶看着他。他的睫毛上似乎还凝着细微的水汽,眼神在近距离的暖光里显得有些深,卸下了些许舞台上的锋利,露出底下真实的疲惫。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双臂环过他的脖颈,将他轻轻拉向自己,然后将自己的侧脸贴上了他温热的颈窝。她坐在他腿上,用身体的暖意包裹他。
她的双手没有停留,而是顺势滑到他的后背,隔着那层被体温和湿气微微浸润的棉质短袖,开始缓慢而稳定地上下抚摸他的背脊。掌心贴着脊椎的线条,力道轻柔却笃定,仿佛要通过肌肤的接触,将温暖和安定一丝丝熨进他的身体里。
家驹在这紧密的拥抱与持续的抚慰中,彻底松弛下来。在毛衣形成的温暖空间里,他的手臂环过乐瑶纤细的腰身,手掌妥帖地贴合着她后背的弧度。他将脸埋进她颈侧更深处,鼻尖触及她柔软的肌肤和微凉的碎发,深深呼吸着属于她的、令人安心的气息。他不再说话,只是这样倚靠着她,像一个终于靠岸的旅人,闭着眼睛,任由那抚过背脊的温柔手势和环绕周身的暖意,慢慢消解着骨缝里渗入的寒意与累积的倦怠。
房间里如此安静。只有毛衣纤维细微的摩擦声,窗外持续不断的冷雨声,以及两人渐渐同步的、平缓的呼吸声。那碗被遗忘的芝麻花生汤圆,甜香已渐渐淡去,而这一方由体温、织物与无声陪伴构筑的小小世界,却仿佛隔绝了所有冬夜的萧瑟与纷扰。
在那紧密相贴、共享体温与心跳的静谧里,乐瑶的嘴唇轻轻动了动,温热的呼吸拂过家驹近在咫尺的耳廓。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什么,又像只是在两人共享的毛衣“帐篷”里进行一场最私密的倾诉。那音色依旧是她特有的清脆,带着一丝事后的微哑,但吐出的字句内容,却与此刻肌肤相亲的暖意截然相反,是现实冰冷的棱角。
“家驹哥哥…”她唤他名字的气音像羽毛,随即,细语如涓流般淌入他耳中。
“Leslie…佢好嬲,真系好嬗。”她开始陈述,语速平缓,仿佛在梳理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但抚摸他背脊的手,节奏未曾改变。“接到你电话那日,佢摰到成个办公室都震,粗口满天飞…话你哋反骨,话多年心血喂狗。”她停顿了一瞬,指尖在他肩胛骨中间的位置轻轻按了按,似在安抚那看不见的情绪。“佢查合约,查到眼都红…最后发现真系自己漏咗,个人好似一下子老咗十年。佢同小宝哥打电话,低声下气…我从未见过佢咁样。”
家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环在她腰后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脸更深地埋进她颈窝,呼吸沉重了一点。他没有打断,也没有出声。
乐瑶继续用那种低柔的、近乎催眠的语调说着,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垂:“颁奖礼那晚,我睇住你哋上台,好多人为你哋欢呼。但我知道,新艺宝嘅人围住你哋,Kinns 张工作证,好似张过期车飞。”她的声音里没有指责,只有平静的叙述,却更显出一种旁观者的清晰与无奈。“仲有…寻晚嗰几个女仔,搵到上门。丽姨企喺门口,好无奈。佢哋唔肯走,话要见你同家强。”
这时,她抚摸的动作稍微用力了些,沿着他的脊椎缓缓向下,再向上,像在抚平某种无形的褶皱。“我收咗佢哋啲信同礼物,应承话你会回。佢哋先肯走。”她微微侧过头,嘴唇几乎碰上他的耳尖,气息温热,“家驹,越来越多人识你哋,钟意你哋,系好事。但…屋企道门,会越来越难守住。屋企人会惊,会烦。”
她终于停住了叙述,静静地等了几秒。房间里只剩下雨声和他们交织的呼吸。然后,她用更轻、更软的声音问,像叹息,也像最终抛出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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