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摇曳的烛火,仿佛那跳动的火焰中,燃烧着那个永远无法释怀的夜晚。寻找那个襁褓中失踪的妹妹,不仅仅是为了亲情,更是为了弥补那个夜晚永远无法挽回的伤痛和失去,为了给母亲一个交代。这份沉重的使命,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她的灵魂深处。拉娜坐在对面,神情前所未有的肃穆,褐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对露娜的深刻理解和对那未知小公主的关切。她知道,这就是她们旅途的终极目标。
沉重的过往如同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空气中。露娜叙述完那个血腥的夜晚和妹妹的失踪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赤红的眼眸凝视着跳跃的烛火,那里面仿佛燃烧着永不熄灭的悲伤与愤怒的余烬。银色的发丝在昏黄的光线下也失去了几分光泽。
拉娜端坐在对面,褐色的眼眸从未离开过露娜的脸庞。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份深沉的痛楚,那并非语言可以轻易抚平的伤痕。但她不能让她的“姐姐”沉浸在这种痛苦中。她不是善于言辞安慰的人,她的行动永远比语言更直接。
“露娜姐。” 拉娜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依旧带着她特有的严肃,却刻意放得比平时更柔和一些,虽然听起来还是有些生硬。
露娜缓缓抬眸,看向她。
拉娜的身体绷得更直,双手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褐色的眼睛直视着露娜赤红的双眸,里面没有廉价的同情,只有一种磐石般的坚定和不容置疑的决心。
“请不要……沉溺于悲伤。”拉娜的措辞依旧简洁直接,如同她的性格,“逝者已矣,生者当继承其志,完成其愿。王后陛下牺牲自己守护血脉,她的意志,便是找到小公主殿下。”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更有效的话语:“悲伤会蒙蔽双眼,愤怒会扰乱心神。您是阿尼莫斯的星辰,是寻找小公主殿下唯一的希望。您必须保持……清晰和力量。” 这大概是拉娜能说出的最接近安慰的话语了,带着她特有的、近乎军人的逻辑。
露娜看着拉娜那无比认真、甚至有些紧绷的脸庞,听着她这带着“命令”口吻的安慰,心中那团冰冷的铅块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一丝暖意,一丝无奈,还有一丝被点醒的清明涌了上来。是啊,悲伤无济于事。母后牺牲自己,不是为了让她永远活在痛苦里,而是为了让她活下去,找到妹妹!
露娜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沉重的过往暂时压下。她挺直了背脊,赤红的眼眸中悲伤渐渐被更坚毅的光芒取代。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拉娜放在膝盖上、因为用力而有些僵硬的手背。
“你说得对,拉娜。”露娜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虽然还带着一丝沙哑,却不再颤抖,“沉溺过去,无法改变任何事。母后的期望,父王的嘱托,还有……我那未曾谋面的妹妹,都在等着我。”
感受到露娜情绪的转变,拉娜紧绷的神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丝。但下一刻,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利落得如同士兵。她退后一步,对着露娜,右手握拳,重重地捶在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这是一个极其庄重,如同骑士效忠般的礼节。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清晰、有力、充满了斩钉截铁的决绝,在小小的旅店房间内回荡:
“露娜姐!”
“我,拉娜,在此以生命与灵魂起誓!”
“无论前路是荆棘密布还是深渊万丈,无论敌人是凡夫俗子还是神明妖魔!”
“我将穷尽此生之力,追随您的脚步,搜寻每一寸土地,探查每一个线索!”
“直到找到您失落的妹妹——阿尼莫斯的另一位公主殿下!”
“此誓,天地为鉴,至死方休!”
她的誓言如同金石交击,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忠诚和视死如归的决心。那双褐色的眼眸中燃烧着熊熊火焰,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露娜看着眼前这个如同最锋利长枪般挺立的金发少女,看着她眼中那份超越生死的忠诚与承诺,心中最后一丝阴霾也被这炽热的誓言驱散。一股强大的暖流和力量涌遍全身。
她站起身,走到拉娜面前,没有再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同样伸出右手,握成拳,轻轻碰了碰拉娜依旧按在胸口的手。
“好。”露娜的声音沉稳而有力,赤红的眼眸中充满了坚定和信任,“我们一起去找到她,拉娜。一起……回家。”
烛光摇曳,将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如同两座不可动摇的灯塔。悲伤被暂时封存,转化为更强大的动力。寻找妹妹的旅途,因为这份生死相随的誓言,变得更加清晰而坚定。前路依然未知,但她们不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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