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寒风,仿佛在这一刻,更加刺骨了。
托孤的使命,已然分化,一路向南,一路……死守这即将倾覆的危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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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六年十一月中旬
凛冽的北风卷着细碎的雪沫,抽打着黄河东岸连绵起伏的营帐。
这里是山西平阳府(今临汾)地界,李自成亲率的主力大军,刚刚击溃了明军在此地的最后抵抗。
正稍作休整矛头直指太原,兵锋所向已是晋中腹地。
空气中弥漫着胜利的喧嚣、马匹的腥臊和士兵们,对即将到来的更大战利品的渴望。
中军大帐内,炭火熊熊,却驱不散一股莫名的躁动。
李自成坐在虎皮大椅上眉头紧锁,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
在他面前摊着一份来自南方的密报,上面详细描述了“天策府”李嗣炎,在广东的作为,开府建衙,整军经武,推行“新政”。
甚至隐隐传出什么“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的流言,俨然一方霸主的格局。
“哼!” 李自成猛地将密报拍在案上,声音不大却让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他环视着帐中济济一堂的将领谋士——权将军刘宗敏、制将军田见秀、军师牛金星、宋献策。
以及坐在稍后位置,气质儒雅的李岩和英姿飒爽的红娘子。
“这个李嗣炎!” 李自成的语气带着浓重的不屑,却又掩不住一丝酸意烦躁。
“在岭南那鸟地方,倒是折腾得风生水起!还搞出个什么‘天策府’?好大的名头!妈的!他也配姓李?!!”
他这话与其说是贬低李嗣炎,不如说是被对方那套,“名正言顺”的包装给刺激到了。
明明他李闯王才是席卷中原,即将问鼎天下的真龙,怎么就没想起来给自己,也搞个响当当的出身和名号?
“闯王息怒!”
牛金星察言观色,立刻上前一步,捻着胡须道:“此獠不过据岭南一隅,仰仗地利苟延残喘罢了。
等我大军席卷中原,势如破竹,待拿下北京,登基大宝,天命所归!他李嗣炎不过是跳梁小丑,届时一道圣旨,便可令其俯首称臣!”
他的话立刻引来刘宗敏、田见秀等将领的附和。
“牛军师此言差矣。”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正是李岩。
他起身向李自成拱手,神情凝重:“李嗣炎在岭南绝非苟延残喘,他借‘新政’之名,整肃吏治,编练新军(天策府军),更兼得海贸之利,财赋丰盈。
观其施政,颇有章法,其志恐不在小,若任其坐大,必成我大顺心腹之患!
闯王,我军当速定中原,然后及早分兵南下,趁其羽翼未丰,一举荡平岭南,以绝后患!”
红娘子站在李岩身后,虽未言语,但看向丈夫的眼神充满了支持,作为相濡以沫的妻子,她深知李岩的远见。
“分兵南下?” 刘宗敏粗声粗气地反驳,他更关心眼前的战利品。
“李公子,你也忒看得起那姓李的了,咱们眼下最要紧的是打下北京城!那紫禁城里的金銮宝座,还有满城的金银财宝、娇滴滴的宫娥妃嫔,才是咱兄弟拼命该得的!
等闯王坐了龙庭,封了咱们公侯万代,再发大兵碾死那岭南小儿,易如反掌!”
“刘将军所言极是!” “打下北京,什么都好说!” 帐中一片赞同之声,武将们眼中俱是对权力财富的渴望。
李自成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那把火越烧越旺。
北京!紫禁城!那张象征着天下至尊的龙椅!这几乎成了他魂牵梦绕的执念。
李嗣炎在南方搞的那一套“名堂”,非但没有让他警惕,反而像一剂猛药,刺激了他内心深处对“正统”、“名位”的强烈渴望。
他要堂堂正正地称帝!他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李自成才是真命天子!
然而,李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深深的忧虑,试图用冷水浇灭这股狂热:“闯王!诸位将军!请听李岩肺腑之言!北京,去不得啊!”
帐内再次一静,所有人都看向他。
李岩深吸一口气,走到舆图前点在北方:“如今时局北方残破, 连年征战、天灾不断,赤地千里,人烟断绝!
此地已无问鼎之资,大军数十万粮秣何来?打下北京不过是坐困愁城!强虏在侧, 建奴虎视眈眈,占据关外屡次入寇。
我军若定都北京则首当其冲,将代替明廷成为抵御建奴的第一线!
最后也是最要命的一点!”李岩声音第一次带有恐惧,那是发自内心的畏惧。
“据多方可靠线报,京师及北直隶多地,鼠疫横行死者枕藉,十室九空! 此乃天罚瘟神!
大军若入此死地,非战斗减员恐将十之七八!届时兵无战心,疫病蔓延,如何守御?如何争霸?”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李自成,言辞恳切:“闯王!当务之急,乃是以陕西、河南为根基,休养生息积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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